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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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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线。 血线尽头便是那座建筑。 范闲眯眼看着石阶上的那个衙门,看着石阶两旁威武莫名的石狮,在心里叹了口气,往年在京都,自己因为皇帝的压力与自己的自省,刻意与这里拉开了距离,算到如今,这竟是自己第一次来这里。 这里就是庆国军方的中枢,当年的兵部,后来新政里改称军部,如今早又回复古称枢密院的地方。 枢密院奉陛下之命,控制着庆国所有的军力调动,负责一应对外征战之事,在这数十年的战争之中,不知道涌现出了多少名将大帅,不知为庆国获取了多少土地与财富。 庆国的军队乃是天下最强军,庆国的枢密院便是这最强军的头脑。 *** 枢密院里的人们早在范闲入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震惊京都的消息,等到范闲一行人往枢密院来时,所有的将军们都感到了一丝诧异与不安,已经有不少军方官员跑出了枢密院,站在台阶上,注视着范闲这一行人。 范闲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只是看着石阶上那扇紧闭的大门。 大门缓缓拉开,五六位枢密院的大臣急步走了下来,而在他们的身后,枢密院的兵士们也握紧了刀枪枪杆,警惕地盯着衙门口的这群监察院黑衣人。 场面似乎有些紧张。 但范闲不紧张,他认得出门来迎自己的乃是枢密院二位副使以及三房副承旨。如今秦家老爷子一向称病在家,枢密院管事的,便是这几位高官了。 他一挥马鞭,止住那位枢密院右副使开口,不给对方表达关心、愤怒、紧张、怜惜之类任何情绪的机会。 范闲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不想我回京都,至少是不想我活着回京都。”范闲冷漠说道:“但……我还是回来了。” 枢密院右副使欲言又止,双眼却看着范闲身后拖着的那个血人,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景象,这位自血火中爬将起来的高官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范闲微微低头说道:“本官于京都郊外遇袭,这件事情想必各位大人都知道了。” 枢密院右副使甫始开口说道:“实在令人震惊……” 不等他把话说完,范闲截道:“想杀本官的人是谁,本官不想理会,本官只知道……是你们的人。” 你们的人。 这便把话定下了基调! 枢密院右副使大惊,皱眉反驳道:“范提司遇袭,我等同僚无不感同身受,只是事件未清,还请不要太过……” 范闲不理会他,只是轻轻抚摩着光滑的马鞭,于马上低头说道:“何必解释什么呢?” “你们认识我拖的这个人吗?”范闲看了一眼马儿身后的那个血人,微笑说道:“当然,你们肯定不认识,哪怕他一定是军中某位大人物的亲随将军,你们也不认识。” “这个人是今天袭击本官留下来的唯一一个活口。”他叹息着:“一个很好的军人,可惜了。” 范闲反手一鞭,鞭尖极长,啪的一声抽在了身后雪地上那血人的脸上,只是那人早已奄奄一息,根本没有什么反应。 军人自有其气息,而枢密院中人早已从京都守备处知晓,此次伏袭范闲的小股部队中,居然用上了守城弩,如此一来,军方肯定脱离不了干系。 此时的枢密院众人满心考虑的是要如何面对监察院的怒火,陈萍萍的反噬,陛下的震怒,所以对于范闲如此明显对军方的羞辱一鞭,也只是面色微变,心头恼火,面上却不敢太过直接地表露什么。 从枢密院的正门处,又缓缓走出一人,只见此人身材并不如何高大,但却显得格外强悍,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神光内敛,却又咄咄逼人,一脸肃容,身后负着一把长弓。 看他身上紫色服饰,明显是一位极品大臣。 如此打扮,不是回京述职的征北大都督燕小乙,又是何人? *** 偏生范闲却是看也没有看燕小乙一眼,只是反手一鞭又打在了身后那个血人的脸上,在这人本就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再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痕。 紧接着鞭尖一飞,将这个人卷了起来,刀光一闪,系在马尾后的绳索立断。 那个血人直直飞了起来,越过了石阶下的兵士,重重地摔到了枢密院衙门之前的雪地上,砸起一片雪花,一片血花。 正好摔落在燕小乙的身前。 燕小乙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眼神有没有一丝变化。 *** 范闲一抬右手。 沐铁抽出身旁配刀,走到唯一残存下来的马车旁边,双手持柄,用力砍了下去。 刀光一落,马车厢最后一丝系绊也承不住力了,半边马车厢壁轰然塌垮。 无数个圆滚滚的事物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滚过散乱的木板,滚过洁白的积雪,滚到了枢密院的石狮之下,去势难止,渐渐堆高,将整个石狮靠着道路的一侧淹没了一半的高度。 是人头。 无数的人头堆积在马车与石狮之间。 点点污血,无数或睁或闭的血污双眼,头颅下系着的丝丝络络肉丝,就这样淹没了枢密院门口威武石狮的胸口。 “伏击我的军中二百壮士尽数在此。”范闲淡淡说道,一挥马鞭,遥遥指着石阶上的庆国军方大老们,“活人,我给了你们,死人,我也给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也能给我一些东西。” 然后他对一脸漠然的燕小乙说道:“令公子可好?” 最后范闲低头,对着石狮那里的两百个人头,牵扯了一下嘴唇,嘲讽说道:“大好头颅啊……” 燕小乙抬头,眼中精芒乍现。 §卷六 第三十三章 何以报? 谁都能听出来这两句话的意思和其中隐含着的怨毒,燕小乙站在石阶上盯着范闲的双眼,似乎是想用自己的目光冷冷地钉死对方。 但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在京都里杀死范闲,这是很悲哀的一个事实。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依然难受地发现,就算面前这个骑在马上的小白脸如此阴狠地诅咒自己的儿子,当着整个京都的面威胁…… 不,是恐吓自己,他也不能提前做什么。 因为自己是猎户的儿子,而对方是陛下的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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