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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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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妍儿姑娘伏在这男子膝上的头颅一歪,便再没有动静,桑文惊讶地站起身来,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满是惊恐神色。 “不要紧张,她只是睡着了。”范闲温和说道,小心地将服侍了自己半夜的姑娘搁在榻上,又细心地取来一个枕头搁在她的颈下。 妍儿极为舒服地嗯了一声,双目紧闭着,不知在梦乡里做些什么营生。看到这一幕,桑文才确认了妍儿并没有死去,却依然小心翼翼地往房门处退去,毕竟这位年轻的公子竟然只揉了两下,便催眠了妍儿,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范闲坐在榻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桑文,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桑文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这位年轻公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惊羞迭加,扭头便准备逃离这个虎窟,不料却听到了耳边那低到不能闻的下一句话:“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姑娘好生薄情啊,都记不得我了。” 桑文只觉得今夜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惊愕地看着这位“陈公子”,半晌之后,才从对方的眼眸中寻到了那丝自己一直记挂着的清明与安宁,将眼前这张脸与去年夏天堂上那张脸对应了起来。 她张大了嘴,眸子里却是骤现一丝惊喜与酸楚交加的复杂神色,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对范闲说。 范闲看她神情,便知道今天自己的运气着实不错,却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阻止了她地开口,走到了床后的漆红马桶之后,蹲了下来,运起体内的真气,指如刀出,悄无声息地撕下床幔,揉成一团,塞进了那个由中空黄铜做成的扶手后方的眼孔中。(注三) *** 『注一:元,乔吉之折桂令,寄远。』 『注二:元,乔吉之折桂令,赠罗真真。』 『注三:今,泥人之江山,老干妈……』 §卷五 第二十九章 范一掌 抱月楼果然不简单,看这处隐蔽的极好的偷听设备,就知道这家妓院背后的东家,不仅指望着这些皮肉生意能为他敛财,也用心于床第之间,淫声浪语之中,收集京都达官贵人们白昼里绝不会宣之于众的隐秘,如果不是范闲细心,只怕也很难发现马桶旁的扶手有什么古怪。 桑文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忽而将牙一咬,直挺挺地对着范闲跪了下去。 范闲温和一笑,却是没拦她,他已经检查过了一遍,应该没有人能偷听自己的谈话。至于桑文为什么会跪,他明明猜到,却不会说出来,坐到了椅子上,随手扯了件薄被给榻上昏睡的妍儿盖着,半低着头说道:“我问,你答。” 桑文会意,面带企盼之色地从地上站起,小心地站在了范闲的身前,却看了他身后一眼。范闲摇头,本不想多花时间解释,但想到要让对方放心,还是说道:“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也不可能偷听,放心吧。” 桑文这才点了点头。 范闲没有问桑文原来呆的天裳间是不是倒了,抱月楼抢她过来花了什么手段,这些没用的问题,而是很直接地问道:“你有没有契书在抱月楼手中?” 桑文一喜,知道这位范大人有心助自己脱困,焦急说道:“有,不过是他们逼……” 没等她把话说完,范闲继续问道:“你今日被派来服侍我,楼中人有什么交待?”以桑文的身份,范闲冒充的陈公子,一定没有资格让她唱曲。 桑文此时全数信任范闲,因为在她看来,也只有这位如今京都最红的监察院提司,才能帮助自己逃离这个深不可测的楼子,才能帮惨被整垮的天裳间复仇,毫不迟疑说道:“我偷听到,楼中人似乎怀疑大人是刑部十三衙门的高手,来调查前些天的命案,所以派出了妍儿这个红牌。” 范闲自嘲一笑,心想自己乔装打扮,这抱月楼却不知是怎的嗅出了味道,只是猜错了方向而已。桑文看着他神情,解释道:“您身边那位随从身上有股子官家气息,那味道让人害怕的狠。” 这说的自然是邓子越。 范闲挥挥手,换了个话题:“我想知道,你猜,这间抱月楼的真正主人是谁。”话中用了一个猜字,是因为监察院内部都有人在帮助隐瞒,那桑文也不可能知道这妓院的真正主人,但她长期呆在楼中,总会有些蛛丝马迹才是。 桑文虽然不清楚堂堂监察院提司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极力回忆着。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应该与尚书巷那边有关系。抱月楼的主人每次来的时候,都很隐秘,但是那辆马车却很少换。马车上面虽然没有家族的徽记,但这一两个月车顶上早能看见大槐树的落叶,这种树是北齐物种,整个京都只有尚书巷两侧各种了一排,所以我敢断定马车是从尚书巷驶过来的。” 范闲看了她一眼,桑文会意,马上解释道:“我幼时也在尚书巷住了许多年,所以清楚此事。” 范闲话语不停:“这楼里的主事姑娘姓什么?” “应该姓袁。” 姑娘家的一番话说的又急又快又是稳定,范闲极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心思缜密,可以入我院子做事了。” 尚书巷里住的不是尚书,而是一群开国之初便册封的国公,位尊权贵,只是如今陛下驭国极严,所以这些国公们一般而言还是比较安分。 至于那位姓袁的主事姑娘,范闲苦涩一笑,很自然地联想起了弘成手下的袁梦姑娘。 得到了这条有用的消息,范闲对于今夜的成果已经十分满意,所以才有心思与桑文闲聊几句,从谈话中得知,抱月楼果然是身后势力雄厚,初夏的时候楼子才开张,却在短时间内扫平了京都几家敢与争锋的同行,背后所用的手段血腥无比,不然桑文也不可能被强逼着入楼。 “过两天,我派人来赎你出去。”范闲不是怜香惜玉,而是信奉交易要平等的道理,而且这位唱家落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妓院里,实在感觉有些不爽利。婉儿也是喜欢这位女子的,过几日让院中人拿着名帖来抱月楼要人,想来抱月楼的东家,总要给自己这个面子。 桑文大喜过望!她在抱月楼里感觉朝不保夕,更曾眼睁睁看着从别家掳来的姑娘被楼中打手活活打死,时刻在想着脱身之计,只是她虽然曾经与范闲有过一面之缘,一词之赐,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去找他,毕竟二人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的太远。不料今日机缘巧合,竟然重遇诗仙,还得到了这声承诺,以范提司在朝中的地位,这事儿自然是定了。一念及此,桑文百感交集,泣不成声地款款拜倒。 范闲已经受了她一跪,便不想再受第二跪,伸手去扶。 *** 便在此时,院外却响起一声愤怒至极的暴喝! “我杀了你!” 随着一声中年男子的愤怒吼声,房门被击的粉碎,一道身影破风而至,其势猛若惊雷,那蕴含着极大威力的一掌,便向范闲的胸膛上印了下来! “不要!”桑文惊得跌坐在地,看清楚那人模样,掩面而呼,说不出的惊愕与担心。 *** 掌风如刀扑向他的脸庞,范闲侧身站着,并未正身,也未回头,只是将那只寻常的右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很轻描淡写地递了出去。 他这一掌看似缓慢,却是一种超强稳定所带来的错觉,当他的手掌已经平伸出去的时候,那位偷袭者的奔雷掌才刚刚打了过来。 一只秀气而稳定的手掌先发后至,轻轻拍在那只满是老茧,粗壮无比的掌上,只是……轻轻的一拍。 轻轻一拍,却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 那位挟风雷之势而至的偷袭者是来的快,飞的更快,竟是直直被范闲看似轻描淡写的那一掌震飞了出去,像一块飞石被投石机掷了出去! 已经破成碎片的木门再遭一遍打击,而那武者的退势还是不止!竟是直接撞到了院门上,将那厚厚的木门都砸成了粉碎,直接摔进了水里,惊起一大片水花! 范闲负手于后静立堂间,安静异常,就像是先前没有出手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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