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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蓝徽容仔细看了看附近地形,不再说话,三人继续打马前行。

  这日天黑,行到卧龙滩下游三百公里处的一个峡谷内,三人用过晚餐,依于溪边大石边,夏风送来浓浓花香,山溪泉水叮咚作响,劳累了一天,崔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自从那夜偶遇西狄人之后,孔瑄和蓝徽容便轮流值夜,蓝徽容不惯早睡,主动承担起了上半夜值守的任务,耳听得孔瑄和崔放睡了过去,她靠于石边,微眯双眼,倾听着峡谷内嘈嘈的蛙鸣声,啾啾的鸟啼声,想起这几日与这二人相处的时光,嘴边带出一丝微笑来。

  微不可闻的‘丝丝’声传来,蓝徽容心中一惊,听清楚声音是从崔放身后约丈余处发出的,侧头就着火光一望,大骇下持剑扑了过去。

  刚扑至崔放身边,右手长剑来不及挥出,一个黑影如巨石压顶,将她压在了身下,一股大力扼住她的右手,长剑脱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做什么?!”

  蓝徽容侧头望向崔放,急呼出声:“蛇啊!”

  孔瑄心一惊,从蓝徽容身上滚落,扑向崔放,可是一条花斑蛇已咬上了崔放的左臂。

  孔瑄拾起长剑,寒光一闪,蛇断作两截,在地上扭了数圈,不再动弹。

  他回过头来,只见蓝徽容正撕下崔放衣袖,右手急点伤口处穴道,左手匕首在伤口处划了个十字,黑血喷溅而出,待第一股黑血喷出,蓝徽容俯身将嘴凑至伤口处,替他吸吮毒血。

  孔瑄知形势危急,忙将崔放扶起,只见他已昏迷过去,正在内疚之时,蓝徽容抬起头来喝道:“快扎住他肩头!”孔瑄清醒过来,忙撕下布条将崔放伤口上方用布条紧紧扎住,见蓝徽容微微喘气,忙道:“我来!”

  蓝徽容也觉舌尖有些麻木,闪过一旁,孔瑄继续替崔放吸吮着毒血,蓝徽容过得一会,将那布条轻轻解开一阵,不久又捆了起来。

  两人轮流替崔放吸毒,心都跳得十分厉害,直至伤口处不再流出黑血,崔放也呻吟出声,方才松出一口长气,这时,两人才发觉均是大汗淋漓,几近虚脱。

  孔瑄伸手点住崔放胸口穴道,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知已无大碍,回头见蓝徽容委顿于地,面色惨白,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蓝徽容却只觉双足无力,怎么也无法站立。

  孔瑄心中焦虑,俯身把她抱起,急奔至溪水边,将她放落于地,蓝徽容迷糊中凑到溪水中漱净口中黑血,孔瑄用力拍上她的背部穴道,一阵呕吐过后,两人都躺于地上喘着粗气。

  这一番惊险,实比二人过去所经历的所有阵仗都要令人恐慌,静夜中,只听得‘呯呯’的剧烈心跳声,二人静静地对望着,孔瑄眼中闪过一丝愧意,站起身来:“你看着阿放,我去寻些草药。”

  孔瑄举着火把在山间寻找良久,方在一处石壁边找到治愈蛇毒的草药虎杖草,他跨过溪涧,弯下腰去,将虎杖草连根拔出,一股清新的草味扑面而来,绵绵的,糯糯的,象极了先前将那方清压在身下的感觉。他愣了一下,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露出愉悦之意,转身回到崔放身边,将草药细细嚼碎,敷于他伤口处,又帮他包扎起来。

  崔放呻吟着睁开眼,见孔瑄与蓝徽容守于自己身边,面上尽是关切之色,有些茫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孔瑄将他搂入怀中,轻声道:“没什么事,你睡吧。”

  崔放轻应了一声,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见蓝徽容面色不佳,孔瑄低声道:“你也睡吧,我来守着。”

  这一夜,蓝徽容睡得心惊肉跳,整夜都梦见母亲冷冷地甩开自己的手,惊醒过来,总见那孔瑄深沉的眼神望着自己,只得又合目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崔放便恢复了正常,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浑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何事,孔瑄与蓝徽容也闭口不提,只说是被一条小蛇咬了一下而已,崔放听过就算,也未放在心上。

  三人餐风露宿,晨起夜营,配合也日渐默契,孔瑄不时从山间打来野味,蓝徽容则负责烧烤,崔放直呼这几日不同往日堪查地形,大快朵颐,享尽了口福。

  每当看到他一副满足的样子,蓝徽容与孔瑄便相视一笑,笑过以后,总是一个低下头去,另一个则若有所思。

  将卧龙滩上游下游数百公里地形查探完毕,三人打马赶回了莲花关大营,回到营中,已是夜幕降临。

  孔瑄吩咐蓝徽容回营帐休息,自己则带着崔放直接进了慕王爷的大帐。

  见二人进来,立即有人在案上摆好纸墨,崔放全神贯注,将沿河地形细细绘了出来。

  慕世琮在旁细看了崔放几眼,笑道:“阿放这几日倒还长胖了,是不是偷懒了?”

  崔放头也不抬,嚷道:“我可没偷懒,辛苦着呢,只是吃得太好了,有些虚不受补。”

  满帐的人掌不住大笑起来,一贯严肃的慕王爷也忍不住微笑:“看来阿瑄任务完成得不错,不但护得阿放周全,还将他养胖了。”

  孔瑄淡淡一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

  崔放边画边点头道:“是得谢谢阿清哥,他可是一手好厨艺,也怪了,不放盐,他也能将鸡肉烤出咸味来,浓淡正好,我还想学上这门手艺,将来万一侯爷成了亲,不要我跟着了,我就到王府门前卖烤鸡去。”

  岳铁成一口茶没吞下,悉数喷了出来,慕世琮笑骂道:“就知道你跟上孔瑄几日,回来保证没好话。”

  岳铁成瞧了慕王爷一眼,笑道:“阿放是没福气试试王爷的烧烤手艺,绝对让你不想再吃第二个人烤的东西。”

  “这我可不敢。”崔放放下笔来,跃到慕世琮身边:“画好了。”

  众人围了上去,细观那沿河地形图,帐内一时寂静无声。

  崔放呆得一阵,略觉无聊,取出腰间囊内蓝徽容织给他的棕叶蚱蜢,摆弄起来。慕王爷伸手去取案侧茶壶,眼角瞥见,面色微变。

  “父王,怎么了?”慕世琮抬头问道。

  “阿放,把你手上的东西拿过来。”慕王爷沉声道。

  岳铁成听言望向崔放手中物事,也是面色一变,大步过来从崔放手中拿过棕叶蚱蜢,翻转来细细看了几眼,身躯微晃,慕王爷伸手夺过,眯眼看了一阵,缓缓问道:“阿放,这是谁织给你的?”

  “阿清哥,就是方校尉。”崔放见慕王爷面色凝重,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忐忑。

  见慕王爷有些疑惑,慕世琮忙解释道:“父王,阿放说的就是我从岳伯伯军中要过来的那个方清,这次我派他出去保护阿放了。”

  “方清?是不是那日晨练时与你比试枪法的那个?”

  “正是,父王,那日您也见着了?”

  慕王爷恢复冷清神态,将那棕叶蚱蜢收入袖中,平静道:“都仔细看看地形图,回去想一想这一仗如何打吧。”

  听他此话,孔瑄想起一事,忙将那夜在山谷中歼灭西狄国武士之事说了出来,慕王爷听罢,思忖片刻,道:“仇都司来了西狄军中吗?前一段与他们交手似看不出有此迹象?听说此人作风诡异,行事狠辣,爱行险着,如果真是他来主持西狄军作战,可得小心应付了。”

  众人议得一阵,前后出了营帐,岳铁成走在最后,犹豫片刻,回转头来道:“王爷,可能只是巧合吧,当年苍山出来的人,会这么织蚱蜢的很多,虽说死得差不多了,但总有人传出去的。”

  慕王爷从袖中取出那棕叶蚱蜢,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铁成,你看,这收尾的这处,世上只有清娘才会这样打结,当年我笑过她很多次,她总是不改,还反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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