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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当剑矛相交的刹那,年特手腕一翻,剑尖已经顶在对方咽喉。敌人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手中的武器也不曾停留。没有人在乎旁边的人是死是活,只有你死我活,怪叫中周围的长矛继续攻来,年特只好将剑尖送了进去,鲜红的血溅出来,甚至不能闭眼。

  旁边一支长矛刺来,年特用盾牌挡住,将枪杆一剑砍断,仇恨渐渐燃烧,然后轻松了。

  年特大叫着横劈竖砍,将剑法发挥到极致,盾牌横撞,所向披靡。耳中传来骆驼的嘶叫和轰轰的蹄声,抬头望去,远处烟尘滚滚,至少有上千骆驼骑兵出现。

  “怎么回事?”年特护着米蕾妮娅,对西亚夫大叫,“你不是说他们大王不在?”

  “应该是不在,”西亚夫几乎没有空说话。一个人的出现解决了这个疑问,一个脑门上流着血的家伙出现在后方,耳朵上穿着两根巨大的仙人掌刺作为装饰,一声吼叫口水四下飞溅。西亚夫将靠近的人一棒打飞,用很快的速度说:“那个是新的王了。”

  年特砍倒一个靠近的人,鲜血飞溅的时候,发觉米蕾妮娅还在发呆,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有些吓呆了。年特不禁急了:“动手啊!”

  “啊?”米蕾妮娅如梦初醒,挥袖中一股风暴从侧面旋过,将后面的沙丘野人吹得东倒西歪,手中闪起火光,刚想施展下一个魔法的时候,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飞过来,年特用盾牌一挡,人头跳起来,一大摊血正洒在米蕾妮娅脸上。米蕾妮娅吓得连声惊叫,什么咒语都忘了。

  年特将人头挑飞,想用斗篷给米蕾妮娅擦脸,但是沙丘野人潮水一般涌过来,实在没有精力再顾及,只能拼命挡住,不让人冲到身后。偶尔眼角的余光瞥到那颗人头,是人类,一个士兵,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在瞪着这边,凡是看到那目光的人都禁不住心中发毛。

  远处的沙丘野人的新王正昂起头凶恶地嘶叫,更多的敌人朝这边涌来。好几个人倒在地上却一起把西亚夫抱住,西亚夫一声狂叫,将他们都甩开了,但是立刻又有人和他扭在一起,还有毒矛刺来。西亚夫仗着神力拉住一个人做盾牌,左右乱砸,那人惨叫连连,只是几秒钟的工夫就已经毒发身亡。

  年特这边也好不了多少,米蕾妮娅战斗经验不足,帮不了他什么忙,在后面害怕地喊叫,那个人头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超级武器,她的心神全都乱了。

  “去死!”年特全力抡起一剑,剑风狂暴地席卷大地,将靠近的人逼退,一个野蛮人飞起来重重地砸在后面的人堆里,帮了西亚夫不少忙。年特抱住米蕾妮娅用力摇晃,向后退了两步。

  “冷静!冷静!”米蕾妮娅惊惧的面孔扭曲在一起,年特知道那种感觉,当神诞之日少年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他几乎不会走动,“米蕾妮娅,”他用手抚摸着米蕾妮娅的面孔,“想想玫瑰花,想想百合花!”

  米蕾妮娅“啊”的一声,一只大棒突然趁乱砸在年特头顶,年特回身晃了两晃,眼前是沙丘野人发黄的牙齿。护喉甲救了他的命,年特拼命把敌人推开,一支长矛打在他的胸口,又多亏坚固的铠甲挡住了。

  突然一道土墙从脚下升起将年特和危险隔开,米蕾妮娅大声呼喝:“生之辉煌,死之神圣,奥义无法阻挡!”她的手势不断变化,火球连珠从她的掌心飞出,从不同的角度像风一样滑行,雨一样横飞,有生命一般变换着形状追逐敌人。

  顷刻间,方圆几十米内成了魔法的海洋,火妖精成群地飞舞穿梭,沙丘野人头发和衣服都起了火,怪叫着四散奔逃,让场面混乱得无法控制。西亚夫扶起受伤的弟兄,逃回到这一边,一面赞叹一面欣赏着米蕾妮娅艺术一般的魔法控制技术。

  年特痴痴地望着那黄昏中舞动的双手,落日的余辉照耀在米蕾妮娅脸上,爱恋的目光如同花朵冲破苞蕾般毫无掩饰。

  这目光也许过于炙热,使全神贯注中的米蕾妮娅不由得分了心,关切的目光扫视着,在确定他没有危险后,樱唇中吐出了一如往昔的娇嗔:“看什么!凯子!”

  年特笑了,回身望去,沙丘野人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米蕾妮娅的魔法开始回收,渐渐地安静下来,周围只剩下他们站在那里了。沙丘野人来得气势汹汹,退也退得干干净净,让年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们赢了?”年特笑着抱起米蕾妮娅,“我要这么抱着你,一辈子也不撒手!”米蕾妮娅红着脸用拳头在他肩头敲打,什么也不说,只是灿烂地微笑。

  突然,西亚夫的鼻子猛力抽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目露凶光望着四周的屋顶,终于大声咆哮起来。年特刚刚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屋顶人影闪动,瞬间上百支长矛扬起,年特还抱着米蕾妮娅,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他至少想让米蕾妮娅活下去,所以扑向墙壁,用后背挡着一切,“也许可以挡住一切的!”

  他这样侥幸地想,他知道自己还太幼稚,还可以有很多可能性,那要看两秒钟之后他是不是

  还活着……

  “嗖……”破空而来的声音使沙丘野人的长矛没有立刻投下来,他们抬头望着空中,随后是轰然巨响。沙丘野人的惨叫和四溅的土石让年特完全糊涂了,西亚夫将他们拉起来,慌张中吐出来的都是狮子族的大吼语言,但是年特猜得出是“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举目望去,奇迹的巨石带着熊熊火焰在空中划出轰轰烈烈的轨迹,不远处房倒屋塌,寨门已经不复存在,沙丘野人在首领领导下“呀呀”地叫着整顿马匹向外迎去,但是和人类大军的厮杀声相比那对比未免过于强烈,他们微弱的声音很快就湮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

  “怎么可能?”西亚夫躲在墙后,突然一棒把经过的沙丘野人从驼背上击落,有人帮他把骆驼拉住,很快抢了几匹骆驼。望向远处,落日映照下一片铠甲的光芒,光听声音就知道至少有好几万人。

  年特从西亚夫手里领过骆驼,对他的神力非常佩服,狂奔中的骆驼被他们用手一拉就立刻停止,那恐怖的臂力恐怕就是最强壮的大力士也要甘拜下风。

  “我……我不会骑!”米蕾妮娅突然得到单独骑骆驼的机会,有些慌张。

  年特一把将她抱起来放上驼背,将另一匹的缰绳放长绕在鞍子上,几个人穿过沙丘野人的城镇从后面逃走。年特拉出弓箭,一箭将后寨门的守兵射倒,西亚夫打开门闩,眼前又是黄沙,一望无际的黄沙,但是他们此刻并不沮丧,反而有些兴奋。他们再次死里逃生,而且得到了自由。

  * * *

  战斗只进行了一会儿就结束了。或者说——那不是战斗,是屠杀。卡地摩站在厚厚的黄沙上,冷冷地望着一切。

  五千重骑兵的铁蹄可以踏平任何野蛮人不够坚固的城镇,对此他深信不疑,何况还有三百架火炮和投石车,二十多位成名骑士,十几位祭祀和法师带领着八千步兵,而这些军队全都在边关服兵役超过五年,这样的一支军队,可以说是战无不胜,除非——败给环境。

  卡地摩叹了口气,扭头问旁边的人:“辎重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运到?”

  一个骑士答道:“至少要再过半个月。”

  卡地摩直勾勾地望着硝烟四起的地方,突然挥手:“把火扑灭,检查一下我们能得到多少吃的,尽可能抢救食水。”

  “团长!”一个骑士捧着一颗人头含泪跑了进来,“法拉也死了!”

  “但他还是把我们带来了。”卡地摩把长剑抽出来,只为了能够扶着剑柄站稳。他喜欢

  那个姿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样可以让他心理宁静,“法拉!为什么……每天都有人死,但是为什么是你?”

  卡地摩是冷酷的人,但并不无情。法拉只是个斥候,他们相识八年,私下说话不超过二十句,但是法拉每次都能把重要的消息带回来。法拉的死让他意识到沙漠的冷酷,战况的变幻莫测,他一定要更小心,直到援军到来。

  “报告!他们确实曾经到过这里。”有人汇报,是关于年特几个人的行踪,“要不要再次派出斥候?”

  “不用了。”卡地摩带领众人走向寨内,“祝他们走运。”

  “法拉……”那个捧着人头的骑士终于泣不成声,“我希望能把他送回去!”

  “为什么?”卡地摩停住脚步,“他死在这里,他属于这里!运回去尸体会腐烂,至少我们让他瞑目。”

  “去他妈的!”那骑士不顾一切喊起来,“我不怕臭,至少让他埋在我们人类的土壤。”

  “这里就是我们的土壤!”卡地摩一把揪住失态的部下,指着那座破落的城寨,“你听清楚,从今天起这里就是边境!这里会变成城堡!而城堡的名字,还有方圆五百里的沙漠,都叫法拉,去给我标在地图上!法拉城,法拉沙漠,法拉!法拉!”

  夕阳映照下,最后传来一声沙丘野人的惨叫,法拉的夜幕降临,渐渐有灯火亮起,祭祀的祈祷声仿佛沙漠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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