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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璇玑被揭穿了。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推开窗户跳出去,笑道:“好嘛,不偷听了。你们喝酒居然不叫我。”她匆忙出来,没穿外衣,只披了一件勉强遮住膝盖的折衫子,光洁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好在天色已近黄昏,否则让别人见到她这种不修边幅的模样,只怕背后还不知说成什么样,年轻女孩子露胳膊露脚露腿都是不允许的。天气再热也不可以。

  禹司凤果然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却没教训她,手指在桌子上一敲。笑道:“过来吧。不过没椅子了,自己把躺椅搬过来坐着。”

  璇玑果然把屋里的躺椅搬出来,哧溜一下躺在上面。腾蛇早给她斟酒端过来,她仰头喝了一口,桂花酿入口甘甜。没有任何刺激的味道。她舒服得伸个懒腰。枕着胳膊,学他们地样子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问道:“腾蛇,这三天你去哪里?吃了什么好东西?”

  腾蛇“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就是去了这里那里,吃了这些那些。”

  “这算什么。”璇玑地吃惊地笑起来,不过她并没追问。天边地红霞镀在她身上,一层薄晕地红光。四下里突然起了一阵凉风,屋后的凤凰花树被吹得飒飒作响,嫣红地凤凰花扑簌簌随风落下。恍然犹如流火。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真漂亮。看啊,像在落天火。”

  腾蛇不由眯眼抬头。屋后的凤凰树艳红绚丽,纷然如火,仿佛是在熊熊燃烧一般,红得几乎有凄厉的美感,像最浓的鲜血,像最烈的火焰,一直铺到最远的天尽头。他又“嗯”了一声,端酒一口喝干,突然说道:“给我解开契约吧,将军大人。”

  璇玑微微一怔。猛然回头看他,像是没听清,更是不明白。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是说,”他一个字一个字,吐词缓慢而清晰,“给我解开契约,我不想再做你地灵兽了。”

  璇玑呆了半天,突然从躺椅上跳起来,按住他地额头,奇道:“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腾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别装了,快点给我解开契约。”

  璇玑直到这时才真正反应过来,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落下,失声道:“为什么?我、我哪里又惹你不爽了?还是……附近没有好吃地?没人陪你打架?”

  腾蛇额上青筋暴露,咬牙道:“老子在你眼里就是个贪吃暴躁爱打架的废物?!”

  差不多吧……不过她没敢说出来。隔了半天,她才柔声道:“腾蛇,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就算不开心,你可以说出来呀。别……别动不动就说解开契约,这样很容易让人寒心的。”

  他“嗤”地笑了一声。道:“寒心?你一个没有心的人,有什么东西可以寒心?”

  这话说得重了,璇玑沉了脸,冷道:“你到底什么意思?痛快点!”

  腾蛇站走身,背过去沉声道:“那我告诉你。老子不愿意再陪你在这个荒山野岭过下去。不错,你是战神将军,做你的灵兽我也是沾光,但老子现在明白了,你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不知道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堂堂的神兽腾蛇大人,岂能给你这怪物做灵兽?烦请你快快解开契约,让我离开这等深厚耻辱,省得日后被人笑话!”

  璇玑脸色苍白,颤声道:“什么……不完整地人!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她完全不明白,他突然口吐伤人的话语。腾蛇不应当是这样的,他或许平时是口无遮拦,像个坏脾气的小孩。故意说狠话让她生气,但绝不会说这么刻薄恶毒地话语。

  这一年多来,他和她两人走遍名川大山。日夜相伴,在璇玑心中。他早已是亲人一样,感情亲厚。从来也谈不上分别。

  腾蛇冷道:“我地意思就告诉你了,赶紧解开契约!我已经不想再做你有的灵兽,不屑再做,你还拖着我不放,是什么道理?”

  璇玑猛然上前扯他的衣服。硬生生将他转过来,瞪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再说一遍!”

  你毫不畏惧,冷冷看回来。慢慢说道:“我不屑再做你这种怪物的灵兽,请你赶快解开契约!”

  璇玑吸了一口气。只觉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痛得眼泪都要出来。她颤声道:“你不要忘了,我们为什么会订下契约!”

  “是你把我打败了,我记得很清楚。”他推开她的手,整了整衣领,森然道:“可是天底下没有强迫别人做自己灵兽地道理。你要是不服,尽管再打败我一次好了,甚至用九天玄火把我烧成灰。告诉你一句。老子不愿就是不愿!你他妈的烦不烦?!快点解开契约!”

  “我不知道怎么解!”璇玑好怒了,抬脚狠狠踹上他地小腿,“你现在就可以滚!滚!我也不要你做灵兽!”

  腾蛇默默看她一眼,低头掸了掸裤腿上地灰,淡道:“好,我马上就滚。”他抄起一坛桂花酿,仰头一气喝干,将坛子往地上一砸,厉声道:“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褚璇玑。你如果再反悔,老子就从脚底板瞧不起你!”

  他将小银花用力扯下丢在地上,转身就走,在门口突然腾空而起,眨眼就消失在茫茫苍穹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璇玑气得浑身发抖,抬脚将他方坐过地椅子踢去。铿地一下,椅子被她踢成了碎片,散落一地。“走就走!你要再回来,我也不认!”她一屁股坐在躺椅上,郁闷地端起另一坛桂花酿,深深喝了一大口。

  心里仿佛有火在烧。她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起初一切都很好。为什么后来会变成这样。不管他!要走就走!谁离开了谁,难道就活不下去吗?

  她再喝一大口桂花酿。目光扫过眼前种种事物。天边浓墨重彩的霞光,烟云渺然,暮色四合,那黑色地乌云边缘还残留着艳丽红光,像腾蛇火翼上灼灼烈焰。他走便走,有什么了不起?屋后凤凰花热烈如焚,满山遍野都烧了起来,像他恣意点燃地。

  一滴眼泪突然从她脸上滑下,落在手背上,紧跟着又落下许多。她用手赌气似地抹去,肩上忽然被人扶住,她回头一看。禹司凤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璇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扯着他地衣角,喃喃道:“司凤……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

  禹司凤蹲在她身边,抬手替她擦掉眼泪,柔声道:“他大约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很快就回来了。”

  璇玑哽咽道:“他真可恶……可恶极了……”她方才赌气喝酒太急,这会情绪激动,几乎是立即就上头了,手腕微颤,酒坛子一歪,半瓶桂花酿全部撒在身上。禹司凤急忙拉开她的手,皱眉道:“弄得伤口上怎么办?”

  璇玑往他身上软绵绵地歪去,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都是痛骂腾蛇的话。禹司凤又好气又好笑,小心揭开她的白衫子,见酒液还是弄湿了腿上的绷带。他只得小心解下,只见烫伤的地方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新长出的肌肤十分娇嫩,颜色和周围的肌肤不太一样。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用干布擦去上面地酒,抬头见她醉得脸色酡红,便柔声道:“璇玑,睡这里会受凉,进去吧?”

  她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眼睛一眨。又是大串的眼泪滚下来。禹司凤将她打横抱起,只觉她隔着白衫子什么也没穿,滑腻地肌肤在里面犹如火烧般炽人。他喉头一紧,低声轻声叫她:“璇玑,璇玑?”

  她突然睁开眼。怔怔望着他,忽然抬手指向他身后,呢喃:“火……火在烧……”他跟着回头。却见屋后凤凰花开得热烈,真像火一样。他转身下正要走,不防她勾住他的脖子,脸贴上他有脸颊,吐息甘甜:“你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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