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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六


  郭槐虽然气愤,但因为对方是公主,也无可奈何,只把脾气发在贾午的身上,“什么都已经是最好的了,就算香料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为娘平日里把你们两个惯坏了,一个就敢欺君犯上,一个就知道难为娘,没有一个省心的。”

  郭槐生了气,贾午就不敢再说什么,悄悄地拉着南风溜出府外。

  两人怕回府又被母亲责骂,便在会贤雅叙中看书作画,但那一日韩寿一整天都不曾露面。午儿早习惯了日日见到韩寿,这一天便有些心绪不宁,心中暗想到,无论是括风下雨,他都会前来,就算不能来,也一定会派个小厮送信,今天为何到了傍晚还不见他的影子。

  忽然想到再过几日,她嫁入宫中,就不能再随意离宫,再见到韩寿的机会便十分渺茫了。她心里便有些惆怅起来,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却也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她也不和南风说一声,一个人走出会贤雅叙,在市集上闲逛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便走到朝门之外。忽见一辆马车从朝门内奔驰而出,车帘上绣着极美的牡丹花。

  午儿一看便知道是宫中女眷的车辆,她因穿着男装,也不方便与宫中人相见,便避在一旁。却见那辆马车停了下来,车帘轻轻掀起,韩寿正从车内走了出来。

  午儿怔了怔,韩寿入宫了吗?就算是入宫,也不该坐着女眷的车出来。

  又见车内伸出一只纤纤的玉手,拉住韩寿的手,手的主人似极不舍得韩寿离开,拉着韩寿不放。

  韩寿便俯身在车帘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车帘又一动,露出阳平公主的脸来。

  阳平公主脉脉含情地看着韩寿,完全不掩饰眼神之中的情意。两人对视半晌,公主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车帘,车子调转方向,驶回皇城之内。

  韩寿日送着公主的车辆消失,脸上的神情才悄然改变,比先时落寞得多了,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只见午儿阴沉着一张俏脸站在他的身后。

  韩寿一愣,怎么午儿会在这里?

  他心里便有些忐忑不安,如同一个偷情的丈夫被妻子抓个正着。但一产生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暗暗好笑,午儿就要嫁做太子妃了,以后与他之间便是君臣关系,他难道还存着什么痴心妄想不成?

  他便问道:“天色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午儿沉着脸道:“你也知道天色很晚了吗?天色这么晚了,你才从宫里出来。”

  韩寿轻轻叹了口气:“我今天进宫去拜访公主,公主说她很寂寞,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

  午儿呆了呆,他直接说出拜访公主,倒使她一时无话可说。她到底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也不懂该如何争风吃醋,但嫉妒却是女人的天性。她呆了一会儿便酸酸地道:“你是几时和公主这么熟悉起来?”

  韩寿道:“不过是上一次宫中的宴会见过一面罢了。”

  午儿回忆着韩寿所说的上一次宴会,她道:“是不是皇后为了治公主的病,请了朝中所有未曾婚配的年青才俊,因而举办的那次宴会?”

  韩寿道:“正是那次。”

  午儿便默然,两人相对无语,天色更暗了。夜风凄紧,午儿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衣襟。韩寿脱下身上的外衣披在午儿身上:“我送你回去吧!”

  午儿转过头,负气似地在前面走,韩寿便跟在她身后。两人走了一会儿,午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一整天都在宫中吗?”

  韩寿“嗯”了一声。

  午儿便又生气起来,“聊了一整天,都聊些什么?”

  韩寿却默然不语,有些话是不可以告诉午儿的。他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自知道午儿成亲以后,他就开始神思恍惚,一想到再也不能见到午儿,便觉得心如刀割。午儿感觉不到吗?两人相处得那么久,她虽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说起来根本还不能算是女人。但只要看见她清彻的双眸,天真的笑容,便会觉得安心。

  有时她也确是很烦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且大多是一些很愚蠢的话。时而会觉得疑惑,一个如此七巧玲珑的女孩子,私底下也会象是普通女子一般没有心机。

  但若真地一日见不到她,听不到她的那些愚话,便觉得空落落的,好象少了些什么。

  本来以为,以他的家世和才情,再等几年,求一求贾太尉,想要娶午儿为妻也应该是门当户对的一门好亲事,谁知太子居然会捷足先登。

  他便时时地后悔,为什么会觉得午儿太小,总想着等她十五岁到了及笄之年再提亲事也不迟,早知如此,便应该先太子一步向太尉大人提亲。

  此时的后悔,已经是为时晚矣,这天下还有谁是能和太子爷抢女人的。

  他不回答,午儿就更加生气:“你为什么不说话?听说公主一直在物色驸马爷,是不是看中你了?”

  公主确是有这种心思,韩寿也认真考虑过此事,若是可以成为驸马,而午儿是太子妃,那他们两人就成了亲戚,也许还经常可以见上一面。

  他下意识地回答:“我确是想当驸马。”

  午儿的脸色变了,女子大抵如此,首先想到的便是男人如何背叛自己,却从未想到自己已经先背叛了男人。她后退了一步,心里有些委屈,若是韩寿做了驸马,就再也不是她的韩寿哥哥了。

  她眼圈一红,便流出眼泪来。

  韩寿还从未见过午儿流泪,她再不开心,也不过是乱发一通脾气,过一会儿也便好了,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伤心落泪的。他不由地惶急起来,跨前一步,想要抱住午儿,但才伸出手便感觉到这个动作的不妥,他的双手僵在半空中,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放了下来。“午儿,你别哭啊!你为什么生气?”

  午儿抹着眼泪,哽咽着说:“你做了驸马,就不会再理我。”

  韩寿呆了呆,心中却开始喜悦起来,午儿竟是为了这个原因在哭,他忙道:“不是!我只是觉得若我做了驸马,和太子妃就成了亲戚,也许还可以见面。”

  午儿一呆,眼泪也不流了,一颗心忽然急剧地跳动起来,她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里暗想,我脸红了吗?我为什么要脸红?

  她童稚的心终于有了一丝纷乱如麻的感觉,又是酸楚又是甜蜜,她有些惊慌,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过?

  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男女之情?

  她一下子便慌了神,怎么办?她就要做太子妃了,怎么还可以对别的男人动心。

  她转身就跑了,不敢再看韩寿。忽听韩寿在身后叫她:“午儿!你先别走!”

  贾午站住,想起身上还披着韩寿的衣服,便连忙拿了下来,只怕被家里人看见。她原本坦坦荡荡,以前也不止一次披着韩寿的衣服回家,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忽然就觉得害羞起来。

  韩寿伸出一只手,手中托着一只小巧的银瓶,“是波斯的香精,公主说只剩下一点点了,所以给我就更少。我知道你很想用这种香精薰你的嫁衣,今天我入宫就是为了向公主要这瓶香精。”

  午儿接过银瓶,想要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无法开口。她将手中的衣服塞回到韩寿的手里,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再看他一眼,转身跑回府中去了。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六节

  南风看见贾午坐在花园里发呆,残月已经西沉,东方欲曙。午儿还从未夜里失眠,她总是一躺下去就立刻睡着了。有时姐妹两个聊着聊着,午儿便不再回答,转头看看时,她已经在南风的床上睡了。

  虽然两人各有自己的房间,但姐妹两人自小便亲密无间,经常在对方的房间里过夜。

  她想午儿为什么彻夜不眠呢?她昨夜回来时神情就有些古怪,脸带春色,看起来似是动了情心。

  她走到午儿身边,见午中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银瓶,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银瓶之上,连南风到了面前都不知道。

  南风轻唤她:“午儿!午儿!”

  午儿猛然惊醒,抬起头:“姐姐,你怎么还没睡?”

  南风笑笑:“天都快亮了,我是起得太早了。”

  午儿看了看天色,闷闷地道:“天快亮了吗?”

  南风问道:“午小姐怎么了?看起来不象是平常的你。”

  午儿轻叹,“姐姐,我不想做太子妃了。”

  南风却不觉得意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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