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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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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这些礼物中,梅长苏送的护心丹一开始并不显眼,如果不是言豫津好奇地凑过来问,问了之后还大惊小怪地惊叹了几声,旁人也没注意到他送的是如此珍贵之物。 “不行,不行,苏兄真是太偏心了,送这么好的东西给景睿实在是糟蹋,连我你都没送过,你明明更喜欢我的!” 言豫津正在笑闹,旁边突然出现了一只修长有力的玉手,准确无误地拧住了他侧颊上肉最厚的地方,微一用力,半边脸就红了。 “你闹什么闹?七月半不是还没到吗?说不定苏先生到时候送更好的东西给你呢。”夏冬咯咯笑着,朝言豫津的脸上吐了一口气。 国舅公子捂着脸挣扎到一边,恨恨地道:“我的生日不是七月半啦,是七七,是七七啊!” “哦,七夕啊……”夏冬斜瞟他一眼,“跟七月半又差不太多,你急什么?” 言豫津泪汪汪地瞪着她。拜托,七夕跟七月半不光是日子,连感觉都差很多好不好…… “行啦,行啦,”谢弼笑着来打圆场,“你真是什么都争,护心丹虽贵不可求,但也不是平常吃的东西。等哪天你吐血了、断气了,我想大哥一定会喂你吃一粒的……” 言豫津立即将愤怒的视线转到了谢二身上。你才吐血,你才断气! 年轻人这一闹,宴会最初的拘谨气氛这才松泛了下来,连莅阳长公主都忍不住笑着道:“豫津有时会来向我哭诉你们欺负他,我原来还不信,今天看来,果真是在欺负他……” “好了,”谢玉微笑道,“哪有这样待客的,睿儿,快给大家斟酒。” 萧景睿边应诺边起身,捧着一个乌银暖壶,依次给诸人将案上酒杯斟满。谢玉举杯左右敬了敬,道:“小儿贱辰,劳各位亲临,谢玉愧不敢当。水酒一杯,聊表敬意,在下先干为敬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席上众人也纷纷干了杯中酒,只有梅长苏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杯子,萧景睿知他身子不好,故而并不相劝,悄悄命人送了热茶上来。 “来来来,既是私宴,大家都不要客气,谢某一向不太会招待客人,各位可要自便啊,就当是自己家好了。”谢玉呵呵笑着,一面命侍女们快传果菜,一面亲自下座来敬劝。 酒过三巡,夏冬拨了拨耳边垂发,单手支颐,一双凤眼迷迷蒙蒙地对主人道:“谢侯爷说让我们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这句话可是真的?” “此言自然无虚。夏大人何有此问?” “我不过确认一下罢了。”夏冬面上流动着邪魅娇媚的笑容,轻声道,“我在自己家,一向任性妄为,但凡有什么无礼的举动,想必侯爷不怪?” 谢玉哈哈大笑道:“夏大人本就率性如男儿,谢某有什么好怪的?” “那好。”夏冬抿着嘴角慢慢点了点头,妖柔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冰剑般冷厉,越过谢玉的肩头,直射到主座旁卓鼎风的身上,扬声道,“夏冬久仰卓庄主武功高绝,今日幸会,特请赐教。” 与此凛冽语声出唇的同时,夏冬高挑的身形飞跃而起,以手中乌木长筷为剑,直击卓鼎风咽喉而去。 这一下变生急猝,大家都有些发呆。还未及反应之下,那两人已来来往往交手了好几招。虽然只是以筷为剑,但其招式凌厉,劲风四卷,已让人呼吸微滞。 片刻之间,数十招已过,夏冬纵身后撤,如同她攻击时一般毫无征兆地撤出了战团,抬手抚了抚鬓边发丝,直到凝定了身形,飞扬的裙角才缓缓平垂。 在一般人的眼中,此时的夏冬神色如常,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敏感地察觉到她眼底快速掠过的一抹困惑之色。 宁国侯谢玉的唇边,淡淡地浮起了一个冷笑。 夏冬果然是执著之人。内监被杀案其实现在已经冷了,但她却仍然没有放弃追查,只不过今天敢请她来,必要的准备总是做了的。这位女悬镜使想要从卓鼎风出招的角度刃锋来比对死者身上的伤口,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精彩精彩!”瞬间的沉寂后,蒙挚率先击掌赞叹,“两位虽只拆了数十招,却是各有精妙,幻采纷呈,内力和剑法都令人叹为观止,在下今天可真是有眼福。” 夏冬娇笑道:“在蒙大统领面前动手,实在是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卓鼎风也谦逊道:“是夏冬大人手下留情,再多走几招,在下就要认输求饶了。” “高手相逢,岂能少酒?来,大家再痛饮几杯。”谢玉执壶过来亲自斟了满满一杯,递到夏冬的面前,显然是想要就这样平息这场猝然发动的波澜。夏冬一动也不动地看了他片刻,方才缓缓抬手接了酒杯,仰首而尽。 卓青遥此时也携着妻子走过来,拱手道:“夏大人真是海量。青遥也借此机会敬大人一杯,日后江湖相遇,还望大人随时指正。” 夏冬浅浅一笑,也没说什么就接杯饮了。接着谢绮、谢弼和卓青怡都在长辈的暗示下纷纷过来敬酒,连卓夫人都起身陪同丈夫一起敬了第二杯。本来在一旁悄悄跟萧景睿说着什么的言豫津觉得有些奇怪,小小声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灌酒吗?” 萧景睿也低声回应道:“我很少见夏冬姐姐喝酒,她酒量如何?要不我过去挡一挡?” “我也很少见她喝酒……你看那脸红的,你还是去挡一挡吧,我怕她喝醉了来折磨我……” 刚好从他两人身边走过的蒙挚忍不住笑出声来,转头安慰道:“没关系,夏冬喝一杯就脸红,喝一千杯也只是脸红而已……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 “不是商量,我是在提醒景睿,现在气氛正好,该请宫羽姑娘为这厅堂添辉了。”言豫津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转到静坐一旁的宫羽身上,见她抬头回视,立即抛过去一个大大的笑容。 萧景睿笑着用脚尖踢了踢他,“好啦,口水吞回去,我这就去跟母亲提一提。”说罢正要挪步,就看见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嬷嬷快速走到谢玉身边,低头禀了几句什么。谢玉随即点头,转身回到主位,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各位,雅宴不可无乐,既然有妙音坊的宫羽姑娘在此,何不请她演奏一曲,以洗我辈俗尘?” 此建议一出,大家当然纷纷赞同。宫羽盈盈而起,向四周敛衣行礼,柔声道:“侯爷抬爱了。宫羽虽不才,愿为各位助兴。” 此时早就有侍女过来抱琴设座,萧景睿一眼认出那是母亲极为珍爱的一把古琴。平时连孩子们都不许轻碰,今天居然会拿出给一个陌生女子演奏,可见她确实非常爱重宫羽的乐艺。 而身为乐者,宫羽虽然不清楚莅阳公主素日是何等爱护此琴,但却比萧景睿更能品鉴出此琴之珍贵,以至于她坐下细看了两眼后,竟然又重新站起来,向长公主屈膝行礼。 莅阳长公主面上表情仍然清冷,不过只看她微微欠身回应,就已表明这位尊贵的皇妹对待宫羽实在是礼遇至极,令一向知道她性情的谢玉都不禁略显讶然。 重新落座后,宫羽缓缓抬手,试了几个音,果然是金声玉振,非同凡响。紧接着玉指轻捻,流出婉妙华音,识律之人一听,便知是名曲《凤求凰》。一般乐者演曲,多要配合场合,不过对于宫羽这般大家,自然无人计较这个。因此尽管她是在寿宴之上演此绮情丽曲,却并无突兀之感。曲中凤兮凤兮,四海求凰,愿从我栖,比翼邀翔之意,竟如同潇湘腻水,触人情肠,一曲未罢,已有数人神思恍惚。 谢玉虽书读得不少,但对于音律却只是粗识,尽管也觉得琴音悦耳华艳,终不能解其真妙。只是转头见妻子眉宇幽幽,眸中似有泪光闪动,心中有些不快。待曲停后,便咳嗽了一声道:“宫羽姑娘果然才艺非凡。不过今日是喜日,请再奏个欢快些的曲子吧。” 宫羽低低应了个“是”,再理丝弦,一串音符欢快跳出,是一曲《渔歌》,音韵萧疏清越、声声逸扬,令人宛如置身夕阳烟霞之中,看渔舟唱晚,乐而忘返。纵然是再不解音律之人听她此曲,也有意兴悠悠、怡然自得之感。但谢玉心不在此,一面静静听着,一面不着痕迹地察看着莅阳长公主的神情,眼见她眉宇散开,唇边有了淡淡的笑容,这才放下心来,暗暗松了口气。 两曲抚罢,赞声四起。言豫津一面喝彩,一面厚颜要求再来一曲。宫羽微笑着还未答言,谢府一名男仆突然从厅外快步奔进,趋至谢玉面前跪下,神情有些仓皇,喘着气道:“禀……禀侯爷……外面有、有客、客……” 谢玉皱眉道:“客什么?不是早吩咐你们闭门谢客的吗?” “小的拦不住,他们已、已经进来了……” 谢玉眉睫方动,厅口已传来凛冽的语声:“早有旧约,卓兄为何拒客?莫非留在宁国侯府,是为了躲避在下的挑战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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