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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那黑衣刺客从背上再抽出一把长剑,使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招数,攻向小庆德王。小庆德王的随从已反应过来,他手下头号高手段仁剑起寒光,快如闪电,将黑衣刺客逼得步步后退。其余随从或执剑,或取刀,还有数人架上了弓箭。

  程盈盈将小庆德王扶住,急道:“王爷,您怎么样?”

  小庆德王摇了摇头:“没事,小伤,多谢程堂主了。”

  见段仁与黑衣刺客斗得难分难解,小庆德王将手一挥:“上,注意留活口!”

  他一声令下,随从们纷拥而上,只余弯弓搭箭的数人围守四周,防那刺客逃逸。

  黑衣刺客连舞数十剑,欲从道旁的树林边逃逸,段仁怒喝一声,人剑合一,揉身扑上,黑衣刺客痛呼一声,段仁的长剑已划过他的右肋。

  黑衣刺客嘴中喷出一口鲜血,长嘶一声,剑势逼得段仁向后疾退,他手中忽掷出一篷银针,众人急急闪避,他已腾身而起,逃向黑暗之中。

  眼见黑衣刺客就要逃逸,程盈盈猛然抢过随从手中的弓箭,银牙暗咬,箭如流星,黑暗中,传来一声痛哼,但已不见了那刺客身影。

  程盈盈用力掷下弓箭,声音有着几分伤痛:“可惜让他跑了。”见众人还欲再追,她叹道:“算了,追不上的。”

  段仁等人过来将小庆德王扶到一侧的大石上坐下,细看他伤口,知无大碍,方放下心来。有随从过来替他包扎,小庆德王却俊面寒森,盯着地上的那十余道飞镖,段仁忙俯身捡起,小庆德王接过细看,冷冷一笑,递给段仁:“你看看。”

  段仁接过细看,悚然一惊:“这毒,与老王爷中的毒一样!”

  另一人接过看了看,点头道:“是南疆的毒,难道真是岳――”

  小庆德王缓缓摇头:“父王死于这毒,我还疑心是南边下的手,但这次又对我来这一套,就明显是栽赃了。”

  段仁轻声道:“王爷是怀疑――”

  小庆德王站起,缓步走至背对众人、立于林边的程盈盈身前,长施一礼:“此次蒙程堂主相救,大恩实难相报。”

  程盈盈眼中似有泪光,扶住小庆德王:“是我不好,要来这小西山,累得王爷受伤,我这心里可实是难受。”

  扶住自己双臂的纤手柔软温香,眼前的明眸波光微闪,小庆德王心中飘飘荡荡,却仍保持着几分清醒,道:“不知程堂主可否借你的软索一观。”

  程盈盈忙将软索递过,小庆德王接过细看,那软索上有数道倒勾,勾下了黑衣刺客数片袖襟。

  小庆德王取下那倒勾上的小碎布,走远数十步,段仁跟了过来。小庆德王将小碎布条递给段仁,段仁细看几眼,猛然抬头:“是宫中的――”

  小庆德王用力击上身边大石,恨声道:“这老贼!”他猛然转身:“传令,召集所有人到王府!”

  江慈与程潇潇站在十里坡下,眼见已是月上中天,仍不见卫昭到来,程潇潇不由急得有些跺脚。

  江慈上前将她挽住,微笑道:“你不用这么着急。”

  “你又不知,教主他――”程潇潇话到半途又停住。

  “我知道,他肯定是去做很危险的事情,但他本事那么大,肯定能安然脱身的。”江慈平静道:“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死掉,还怎么做你们的圣教主,怎么带着你们立国。”

  程潇潇点头:“也是,倒是我白着急了。可这心里――”

  黑影急奔而来,程潇潇身形纵前将卫昭扶住,卫昭却一把将她推开,跃上马车,江慈跟着爬上,卫昭冷声道:“快走!”

  老林扬响马鞭,马车驶入黑暗之中,程潇潇望着远去的马车边,那盏摇摇晃晃的气死风灯越来越远,终至消失,晶莹的泪珠挂满面颊。

  六六、敲棋待君

  江慈上得马车,转过身,这才见卫昭肋下剑伤殷然,肩头还插着一根黑翎长箭,无力靠于车壁上。

  她忙扑过去将他扶到榻上躺下,卫昭轻声道:“榻下有伤药。”

  江慈俯身从榻下取出伤药,见一应物事齐全,心中稍安。她随崔亮多时,于包扎伤口也学了几分,撕开卫昭的夜行衣,看了看剑伤,所幸伤得并不太深,从车内的铜壶中倒出清水,将伤口清洗干净,敷上伤药,包扎妥当。

  她再看向卫昭肩头的长箭,不禁有些害怕,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未为人拔箭疗伤。卫昭睁开眼,见她面上犹豫神色,将头上面具取下,喘气笑道:“怎么?害怕了?”

  车内,悬着的小灯笼摇摇晃晃,映得卫昭面容明明暗暗,一时仿似盛开的雪莲,一时又如地狱中步出的修罗。

  江慈咬咬牙,双手握上长箭,闭上眼睛,道:“三爷,你按住穴道,忍忍痛,我要拔箭了。”

  卫昭却右手猛然伸出,捉住江慈双手,用力往回一拉,江慈“啊”的一声,只见那黑翎长箭竟再刺入卫昭肩头几分。

  她一时有些慌乱:“三爷,你――”

  卫昭右手如风,点上箭伤四周穴道,冷声道:“快拔箭!”

  江慈控制住剧烈的心跳,用手握住箭柄,运气向外一拔,一股血箭喷上她的前胸。她扔下长箭,用软布用力按上伤口,不多时血流渐少,她努力让双手保持镇定,敷上伤药,但鲜血再度涌出,将药粉冲散。江慈只得再按住伤口,再敷上伤药,如此数次,伤口方完全止血。当她满头大汗,将软布缠过卫昭肩头时,这才发现他已晕了过去。

  她觉自己有些虚脱无力,强撑着将卫昭身形扶正躺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望向他静美的面容、散落的乌发,还有额头渗出的汗珠。良久,在榻边坐下,低低道:“你,就真的这么相信我吗?”

  马车急速前行,江慈风寒未清,本就有些虚弱,先前为卫昭拔箭敷药,极度紧张下耗费了不少体力,见卫昭气息渐转平稳,放下心来,依在榻边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许是碰上路中石子,将江慈震醒。见卫昭仍昏迷未醒,她挣扎着起身,将车内血污之物集拢,用布兜包住放于一旁,又到榻下的木格中寻出一袭素袍。

  卫昭身形高挑,江慈费力才将他上身扶起。她让他依在自己肩头,慢慢替他除去夜行衣,替他将素袍穿上,视线凝在他的脖颈处。那里,布着数个似是咬啮而成的旧痕,她不由伸手抚上那些齿痕,是什么人,竟敢咬伤权势熏天的卫三郎呢?

  卫昭微微一动,江慈忙唤道:“三爷!”

  卫昭却不再动弹,江慈觉马车颠得厉害,索性将他抱在怀中,依住车壁,想着满怀的心事,直至眼皮打架,实在支撑不住,方又睡了过去。

  这一路,老林将车赶得极快,似是卫昭事前有过吩咐,他整夜都不曾停留,直至天大亮,车速方慢慢放缓。

  江慈从睡梦中惊醒,正对上卫昭微眯的双眸,忙将他放平,道:“你醒了?”

  她俯身看了看伤口,见未渗出鲜血,放下心来,笑道:“还好。我比崔大哥差远了,三爷别嫌我笨手笨脚才好。”

  卫昭看了看伤口处,嘴角微微勾起:“你学过医术?”

  “没正式学。”江慈微笑道:“住在西园时,闲着无聊,向崔大哥学过一些,今日倒是用上了。”

  “崔-子-明?”卫昭缓缓道。

  江慈点点头,又道:“三爷,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说吧。”卫昭端坐于榻上,合上双眸。

  “你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让小圣姑跟来,让我这个犯人跟着,万一――”

  卫昭冷哼一声,却不回答,慢悠悠吐出一口长气。江慈知他开始运气疗伤,不敢惊扰于他,远远坐开。

  由玉间府往东而行,不过两日的路程便到了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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