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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董学士道:“这样看来,小庆德王虽将玉间府他老子的八万人马交了一部分出来,但只怕还不能放心用。”

  “嗯。”皇帝有些发愁:“万一岳景隆是真的逃跑了,小庆德王靠不住,玉间府这八万人马不能放心用,兵力可有些不足。”

  “依臣看,岳藩顶多是自立,若说敢越过南诏山北上,他倒没那个胆。所以西南只需派兵守着南诏山,征讨的事先缓一缓,待将薄贼平定了再考虑收服岳藩。”

  皇帝点头道:“眼下也只有先这样了,唉,董卿,调兵的事,你看着点,朕不想让高氏的手伸得太长。”

  “是,臣明白。”

  后半夜,闪电划空而过,春雷轰轰而响。

  皇帝睡到后半夜,猛然睁开双眼,寒声道:“谁在外面?!”

  陶内侍忙在外禀道:“皇上,易五已被送回来了!”

  皇帝掀被而出,唬得一旁的少年跪落于地。内侍进来替皇帝披上衣袍,皇帝边行边道:“人呢?在哪里?!”

  陶内侍急急挥手,众内侍跟上,陶内侍道:“人是快马送回来的,知道皇上要亲问,抬到居养阁了。”

  皇帝脚步匆匆,空中再是几道闪电,黄豆大的雨点打落,随从之人不及撑起黄帷宫伞,皇帝龙袍已被淋湿,他也不理,直奔居养阁。

  阁内,太医黑压压跪满一地,皇帝挥挥手,众人退去。

  皇帝步至榻前,见榻上的年轻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肋下两道长长的剑伤,尚未包扎妥当,他细细看了看,伸手点了易五数处穴道。

  易五睁开双眼,眼神有些迷离,皇帝沉声道:“少废话,把事情经过详细说给朕听。”

  易五似是一惊,喘气道:“是皇上吗?”

  “快说,三郎到底怎样了?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如何决的小镜河?”

  易五精神略见振奋,低声道:“卫大人带着奴才一直跟着裴琰到了长风山庄,见武林大会没出什么纰漏,一切按皇上的意思进行,卫大人还嫌有些不够刺激。谁知姚定邦寻仇死于那苏颜手下,卫大人便起了疑心。”

  “这个朕知道,三郎在折子里说了,朕是问他到了薄云山处之后的情形。”

  “是。卫大人觉姚定邦的事情有蹊跷,便带着奴才往陇州走。一路察探薄云山的底细,也没查出什么来。等到了陇州,已近年关,卫大人还笑着说待陇州查探完毕,要赶回京城给皇上祝寿,谁知,谁知――”易五渐显激动,喘气不止,眼神也渐有些迷蒙。

  皇帝探了一下,将他扶起,伸手按上他背心穴道,输入一股真气,易五精神又是一振,低声道:“谢皇上。卫大人带着奴才分别见了朝中派在陇州的暗探,觉薄云山没什么可疑之处,便准备动身往回走。谁知当夜便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我们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回去找那些暗探,发现他们全失踪了。

  “卫大人知事情不妙,潜入定远将军府,想一探究竟,奴才在府外守候,一个时辰后,卫大人才出来,并且受了伤。卫大人说,说宫里出了内贼,出卖了我们。我们连夜出城往回赶,被薄云山的人追上,边战边退,被追至迷魂渡,在那处藏匿了两天,才摆脱追杀者。

  “等我们从迷魂渡出来,薄云山的人马已经攻下了秦州。卫大人知逆军定要从小镜河南下,便带着奴才连赶两天两夜,到了小镜河,用了火药,决了小镜河,这才断了逆军南下的路。只是卫大人他――”

  “他到底怎样?!”皇帝喝道。

  “他先前便有剑伤,似是感觉到命不久矣,便写下血书和军情给奴才。逆军赶到小镜河时,决堤正是关键时刻,卫大人为阻敌军,被,被逆军大将一箭射中,掉到河中,不知――”易五越说越是激动伤心,一口气接不上来,晕死过去。

  皇帝呆立片刻,拂袖而出,冷冷道:“用最好的药,把他的命给朕留住!”

  他急急而行,不多时到了弘泰殿。殿内,董学士与太子等人正在拟调兵条程,见皇帝进来,齐齐跪落:“参见皇上!”

  皇帝阴沉着脸,冷声道:“传朕旨意,即刻关闭宫门,宫内之人,没有朕的手谕,一律不得出宫,将所有人等,彻查一遍!”

  殿外,再是一道闪电,惊得所有人面无血色,兵部尚书邵子和一哆嗦,手中毛笔“啪”地掉落于地。

  雾气蒸腾,裴琰泡在宝清泉中,闭上双目,听到安澄的脚步声,微微一笑:“今天的军报倒是来得早。”

  “相爷,不是剑瑜那处的军报,是肖飞传回来的月落的消息。”

  “哦?”裴琰笑道:“我倒要看看,三郎的军事才能,是不是和他的风姿一样出众!”

  见他的手有些湿漉,安澄将密报展于他面前。裴琰从头细阅,脸上笑容渐失,雾气蒸得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蒙。他冷哼一声,身形带着漫天水珠腾起,安澄忙给他披上外袍。裴琰急步进了草庐,在草庐中负手走了数个来回,逐渐平静,唤道:“安澄。”

  “是,相爷。”安澄进来。

  “传令下去,由月落山往京城沿线,给我盯紧了,卫三郎肯定在带着小丫头往回赶,一旦发现二人踪迹,即刻报上。”裴琰望向一侧壁上挂着的狐裘,眼神渐转凌厉。

  不多时,安澄却又回转:“相爷,南宫公子来了。”

  裴琰微笑着转身:“玉德来了。”

  南宫珏步进草庐,看了看四周,笑道:“少君倒是自在,外面可传你重伤得下不了床。”

  裴琰大笑,步至案前:“玉德过来看看,我这句诗怎样?”

  南宫珏步过来,慢慢吟道:“春上花开隐陌桑,寄语林丘待东风。”

  他淡笑道:“只是不知现在这阵东风是不是少君想要的东风。”

  “这东风嘛,还小了点,所以火烧得不够旺,玉德得再添把柴才行。”

  “是。”南宫珏微笑道:“我这一路,倒没太闲着,估计柳风这个时候正忙着发出盟主令,召开武林大会来商讨如何解决各派寻仇生事事宜。”

  裴琰沉吟道:“议事堂必有星月教主的人,玉德你细心观察一下,把他的人找出来,既然要和他下这局棋,我总得知道他有哪些棋子。”

  “是,少君放心。”

  裴琰再琢磨了会,道:“玉德,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南宫珏见裴琰面色沉肃,大异平时,忙道:“少君但有吩咐,南宫珏必当尽力而为。”

  裴琰却又恢复平静,他负手步出草庐,南宫珏跟出,二人在小山丘上的棋台边坐下。

  林间,野花吐蕊,春风拂面,温泉的雾气如同杨柳般轻柔的枝条,在山野间舞动飘散开来。

  落子声,如闲花飘落,如松子坠地,南宫珏却面色渐转凝重,抬头望着裴琰微微而动的嘴唇,良久,方轻轻点了点头。

  六五、玉泉惊变

  天气慢慢转暖,春风也渐转柔和,马蹄历落,车轮滚滚。

  江慈放下车帘,回过头来:“三爷,咱们怎么往东南走?”

  卫昭眼神冷如冰霜,看了她一眼,又凝在手中的书上。江慈心中暗叹一声,不再说话,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手,低下头去。

  马车内有点沉闷,江慈四处看了看,拿起卫昭身侧一本《怀古集》,卫昭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又放下。卫昭轻哼一声,靠上软垫,将面目隐于书后。

  江慈笑了笑,仍旧拿起那本《怀古集》,细细读来,忽见其中一首《阳州怀古》,师父曾手把手教自己写过的那句“潇水瑟瑟转眼过,五弦难尽万古愁”跳入眼帘,眼窝一热,忙转头掀开车帘,车外的春光虽清新明媚,却止不住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卫昭手中的书缓缓放下,看着江慈的侧面,摇了摇头,又用书遮住面容。

  江慈难过一阵,便又强行把忧愁压在心底。入夜之后投店,她便恍若没事人一般,吃饭洗漱,还哼上了小曲。

  卫昭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听到江慈的歌声时,才抬眼看了看她。

  江慈洗漱完毕,卷起床上的一床棉被,往床前的脚踏上一躺,笑道:“三爷太小气,也不肯多出一间房钱,是不是怕我夜里逃走?”

  卫昭取下面具,和衣躺在床上,淡淡道:“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江慈有点好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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