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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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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陀罗微微一笑,说道:“常言说得好:”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赵匡胤不也是从孤儿寡母手中夺来天下的么?姓赵的既然能做皇帝,难道姓云的就不能做天子?“云殊一惊,怒道:”这话大逆不道,休得再言。云某生为宋臣,死为宋鬼,岂是篡逆之辈,操莽之徒?“贺陀罗冷哼一声,道:”就我们西域人来看,曹操、王莽杀伐决断,敢做敢为,倒是天大的英雄。再说,难道那小孩一死,你就眼瞧着宋人被元人欺辱么?“云殊一愣,半晌方道:”圣上活着一日,我便保他一日罢了。“贺陀罗道:”若那小孩死了呢? “云殊颓然一叹,无力道:”这与你有何干系?“贺陀罗笑道:”大有关系!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洒家眼下虽替蒙古人行事,但却并非蒙古人,哼,我们可是色目人。”云殊身子微震,道:“此话怎讲?”贺陀罗道:“蒙古以征战夺取天下,当年成吉思汗王钺一挥,伏尸百万,洒家的族人死在蒙古刀下的不计其数,你当我面上恭敬,心里也那么恭敬么?”云殊冷笑道:“但你们为虎作怅,灭我大宋,确是不假。” 贺陀罗叹道:“我们都是蒙古人的牛羊,为其驱使,既然力不如人,也是别无他法。但若有机会,我们也非不想反抗。你可知道,蒙古人善于征战,却不善理财,大量财富都交给我的族人打理,几十年下来,色目商贾个个富可敌国,非我夸口,洒家九代行商,但凡色目富商,大都与洒家有些干系,只是人口稀少,虽有财宝无数,却不足以在战场上与蒙古争雄。你们汉人则不同,人口众多,地域广大,只要精修兵甲,凭着南方水泽之地,仍可与蒙古人一战。我们色目人有钱,你们汉人却有人有地,倘若齐心协力,里应外合,十多年下来,难道就不能灭亡大元么?” 云殊听得这话,血为之沸,但对贺陀罗其人终有戒心,半晌方道:“你总不会白白助我吧?”贺陀罗笑道:“自然不会白白助你,将来事成,阿尔泰山以西和蒙古乃蛮旧地都归我们,其他土地属你汉人,抑且色目人在中土经商,不得征收赋税。”云殊怒道:“岂有此理?”贺陀罗笑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价钱之事,大可商量。何况能否成功尚难定论,说这些话也早了些儿。”云殊听得心中怦然,沉吟不语。贺陀罗又道:“不过,你我合作之前,须得先杀一个人。”云殊问道:“谁?”贺陀罗寒声道:“梁萧那贼子非杀不可,他与你我不同。他有蒙古血统,更是伯颜的师侄,萧千绝的徒孙!”云殊双眉陡立,叫道:“此话当真,”贺陀罗道:“你与他交过手,难道不知他的来历?据我所知,此人实乃蒙古人中的奇才,倘若有朝一日,让他把持大元国政,定是第二个成吉思汗!” 云殊怒哼道:“你也不必夸大其词,我早巳立誓,非杀此丿、不可:既然你也有意,大伙儿联手,谅他也抵挡不住。”柳莺莺听得云殊被贺陀罗说动,按捺不住,方想出头驳斥,谁料背心一麻,浑身顿僵,耳听得梁萧叹道:“随他去吧!”柳莺莺无法动弹,心中大急。却听贺陀罗笑道:“此事不急,他会造海船,洒家说好与他一起建造,造好之后,再动手杀他不迟。然后你我乘船返回大陆,图谋复国大计。”他见云殊仍是犹豫不定,便道, “你若信不过我,我将儿子作质如何。”云殊当即接口说道:“如此说定,只要你真心实意,我绝不动你儿子一根汗毛。”贺陀罗嘿嘿干笑,二人说着话,去得远了。 梁萧放开柳莺莺穴道,柳莺莺怒道:“你来做什么?”梁萧道:“我怕你遭遇不测。” 柳莺莺冷笑道:“你是不放心我来见云殊吧!”梁萧道:“你说得对。我来,是不放心你;我若不来,却是不把你放在心上。‘柳莺莺神色稍缓,叹道:”罢了,算我说你不过,但我心中有许多疑惑,比如云殊为何定要杀你?“梁萧叹道:”你若不问,我也不想说,但你问了,我也不会瞒你。“又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一一说了。柳莺莺听罢,不觉呆了,心道:”若是当年我与小色鬼不曾分开,这些事都不会有啦!“征征瞧了梁萧一眼,心中不胜黯然,”想这些有什么用,唉,怨只怨我们命苦。” 两人各怀心事,转回小楼,已是掌灯时分。赵呙发过一身透汗,睡得正熟,花晓霜燃起一盏羊脂灯,读《神农典》读得人神,唯有花生似个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转来转去,看见梁萧,眉开眼笑,拉住他道:“大哥,俺饿了!”他平时都直呼姓名,唯独饿了才叫大哥。谁想梁萧此刻心情大坏,全不理会。柳莺莺也坐在床边,沉吟半晌,问道:“梁萧,你真要给贺陀罗造船么?”梁萧道:“自然还要。”见柳莺莺疑惑不解,便道,“我这是将计就计,实则虚之。给他们造艘假船,咱们则造艘真船,他们忙着造假船,便不会发现咱们造真船了:”柳莺莺听得糊涂,道:“什么真船假船,假船真船?”梁萧将计谋说了一遍,众人喜上眉梢,齐声叫好:正自欢喜,忽听咕噜噜一阵响,花生唉声叹气道:“你们说了半天话,俺的肚皮也要说话啦:”柳莺莺不由得郁结尽消,噗哧笑道:“它说什么呀?”花生道:“它说,俺要吃饭,还要吃肉,既然没有美酒,那也就算了。”众人又笑,梁萧道:“好好,花生大爷,我这就去张罗。”花生甚是欢喜,呵呵直笑,柳莺莺却踢他一脚,笑骂道:“你是梁萧的大爷,却是我的小厮,不许偷懒,砍柴烧水去。”花生不敢违拗,连滚带爬,跟着梁萧去了。 是夜无话,次日贺陀罗清早便来,约梁萧造船,并唤花生一路,梁萧却道:“他要看家,手脚又笨,去了反而误事。”贺陀罗本想借重花生的神力,但听这么一说,心知梁萧对自己戒心未去,只得作罢。 梁萧着地画出图样,道:“海上风高浪大,气候凶恶,我们人少,最好造海鳅楼船,有八部水车,即便风帆折断,还能以水车推动。”贺陀罗皱眉道:“八部水车太多,一部两部便够了。” 梁萧道:“这是海船,而且路程甚远,有备无患。”贺陀罗又问:“多高多长。” 梁萧掐算道:“一丈六尺高,六丈长。”贺陀罗又想埋怨太大,可转念一想:“船一造好,洒家便要动手杀人,人数减少,船儿自然不需如此庞大。但眼下不可流露这个意思,叫他生疑。”他心怀鬼胎,点头称是。梁萧猜出他心意,趁势口若悬河,将工程说得繁复无比,实则许多部件并无用处,但贺陀罗本是外行,被他头头是道一番说,晕头转向,难分真假。 二人计划了足足一日,方才伐木取材,梁萧却又推这棵树木质不好,经不得海水侵蚀,那棵树太过弯曲,仅是寻找龙骨,又花了数日功夫,贺陀罗笑在脸上,急在心里。 梁萧这边与贺陀罗虚与委蛇。柳莺莺却依梁萧所给图样尺寸,让花生伐木取材,偷造龙骨船板,入夜之时,与梁萧另行架设一艘海船。这般昼夜赶造,贺陀罗的海鳅船龙骨未定,这边梁萧桅杆已然架好,那边船板还是稀稀落落,这边梁萧已用树皮织好风帆,装在桅上。其间,云殊来看了赵呙几次,小家伙装得要死不活,骗得云殊伤心不已,暗里苦练武功,准备一举击杀梁萧。 到了第十五日夜中,南风徐徐,夜空阴霾。梁萧见是顺风,便找个借口骗过贺陀罗,早早返回住所,与花生用滑轮木板,将船拖至海边,又将所需物品尽数装上。花晓霜抱着赵呙率先登船,柳莺莺则与花生随后,梁萧登上船头,方要拆掉跳板,忽听远处有人冷笑道:“平章好手段,骗得洒家好苦,既有现成船只,也不用造什么鸟船了罢?”说话声中,只见两团黑影若风驰电掣,一路奔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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