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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婆娘,你又是谁?敢来管二爷我的事?!”见打断自己的又是一个女人,蔡二爷越发觉得面子过不去,愤怒得瘦脸发青,“来人,给我连着一起拿下!”

  随从们放开了葛巾,扑过去擒拿那个白衣女子,然而那个女子手指微动,那帮随从们陡然间就觉得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妖法!妖法!这个女子会妖法!”蔡二爷叫了起来,脸色变为苍白,但是眼睛一在女子身上一转就移不开——天,今日难道天下绝色都云集到这天津桥了?这个白衣女子容色居然亦是清丽无双!眼珠子转了转,他叫了起来:“快给我通知府尹、派人来捉拿她!”

  “蔡二爷,还要惊动府尹?”白衣女子冷笑起来,“信不信官府里的人来之前、我先取了你一对眼珠子?”手指一点,肩上白鹦鹉噗拉拉飞过去,闪电般直啄对方眼珠。蔡二爷惊叫一声抬手,还是慢了片刻,眼角那里已经鲜血长流。

  “妖妇!妖妇!”蔡二爷心胆俱裂,捂着眼睛逃了开去,留下一群被定住身形的随从、摆着奇奇怪怪的动作。

  “葛姑娘,快走吧。”看着对方逃去,白衣女子扶起了葛巾,把花篓交到她手里。

  然而葛巾却没有动,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神色陡然间有些恍惚,忽然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似乎、似乎哪里见过你?”

  你不记得了么?”白衣女子微笑着抚摸着肩头的鹦鹉,那鹦鹉正亲热无比的对着她咕咕叫,“虽然过了三百年,你看,连雪儿都还认得你呢。”

  “你……”布衣女子一震,脱口而出:“白螺天女?!”

  白衣女子笑了,眼角那一粒坠泪痣盈盈:“葛巾妹妹,瑶池一别三百年了,如今可好?”

  “一百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我是谁”葛巾轻声叹息,抚摸着身侧一株株牡丹,“自从离开碧落宫之后,我孤身流落凡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花神姐妹了。”

  白螺微笑:“但牡丹花神始终还是百花之王,你看,虽布衣乱发亦不掩国色。”

  葛巾摸了摸自己蓬乱的头发和粗布的衣衫,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一瞬,她浓黑的睫毛下的眼里有无数光华流转,一瞬间让荆钗布裙的平民女子变得气质高华,就似倾倒天下的皇后,竟然映的满室的花朵都顿然失色。

  “对不起”葛巾沉默半响,终于叹息了一声,喃喃,“当年在你和玄冥被天庭处罚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你会怪我么?”

  听的她提起这件事,白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天庭的决定,一般神仙又怎能抗拒。”她轻声叹息,“我并不怪你。”

  “那时候,我们看到下界的惨状,也觉得天界做的太过了一些。”葛巾的眼神里满是痛楚,“可是我们都太怯弱,除了你和玄冥,又有谁敢说天帝王母的决定都是错的?”

  “错的就是错的。即便没有人敢指出来,错的也不会变成对的。”白螺低声,“不过,妹妹无须自责。事实上我很庆幸当时的你们能够置身事外。那件事有我和玄冥两个人来承担便已经够了,如果再连累到任何人,都会令我们心生不安。”

  葛巾不由叹息了一声,“整个天界,只有你和玄冥才是真正有胆魄有担当的——而我们,不过是一些草木人儿罢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坚守的东西罢了。”白螺微笑,“在很多神祗看来,下界的凡人命如蝼蚁,但我和玄冥却不忍草芥视之,所以不惜以命相抗——但虽如此,我也并不认为所有神袛都应该和我们一样。”

  葛巾默然,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一世,你还要去找玄冥么?”葛巾低声问。

  白螺微笑颔首,脸色宁静平和:“那是当然”

  “可是就算找到了,他也马上会死啊!”葛巾却忍不住低呼“何苦··为什么不让玄冥好好地在下界生活,干脆忘记一切,像普通人一样的生老病死呢?”

  “死?死又如何呢?”白螺霍然回头,冷笑起来“死这种事情从来不曾令我们害怕,我们所怕的,反而是被这样的‘永生’消磨殆尽了所有力量——妹妹,千百年了,你难道还‘活’得不够么?”

  为这种烈烈的风骨所震慑,葛巾怔怔以对,一时间竟然无法回答。

  ——是啊···白螺天女身为百花之主,毕竟和她们这些小姐妹安全不同。她所追求的、绝不是仅仅一个玄冥。而她所坚持的,又是什么呢?

  “妹妹”顿了顿,白螺转开话题,望着牡丹花神微笑“在我被谪入下界不久,听说妹妹你也犯了天规离开了碧落宫,是么?”

  葛巾微微红了脸“恩”

  白螺微笑地看着她羞涩的表情,探究“那个人是谁?”

  “他是···”葛巾红了脸,揉着手帕没有立刻回答。白鹦鹉一直歪着头静静听两人对话,此刻忽然忍不住插嘴“小姐,我知道,我知道!那个人是一个穷画匠!”

  “小孩子别乱插话”白螺啐它“你听谁说的?”

  “湛泸说的!”鹦鹉不服,唧唧咕咕的反驳“他上次来的时候,说让花魁仙子下凡的,是个落魄潦倒的穷酸鬼画师!”

  “胡说!徐郎他是个···”葛巾终于忍不住低声反驳那只呱噪的鹦鹉,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上了当,立即噤声,低下头去羞红了脸。

  “哦,原来那个独占花魁的卖油郎姓徐呀”白螺掩住口微笑,拍了拍白鹦鹉“看来湛泸那个家伙虽然看起来正经,内底却也是一个好事之徒,什么闲事都好打听”

  葛巾低下头去,手指只管缠着衣袋,声音细如游丝“君宝···君宝的确是擅长丹青”

  “想来是尤其爱画牡丹了?”白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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