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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但是,可能么?他不是一直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存在的么?

  我下意识攥紧了九厥的手臂,正要对他开口时,却冷不丁在人群中发现了两个熟的不能再熟的身影——胖子跟瘦子,端着一大盘绝对超载的食物,边吃边笑,当又美女从身边走过,瘦子的眼神还是像万能胶一样粘过去。

  两个死鬼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这是龙潭虎穴么!

  哦对,今天是“裟椤”的婚礼,他们俩的老板娘结婚,他们的出现理所当然。

  他俩好像也发现了我,屁颠屁颠迎上来,欢乐地说:“老板娘也邀请暮小姐来了呀?太好了!可算见着个熟人了!”

  对于他们两个,但凡是美女,都是熟人,这个我很了解。只是,你们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瘦子看了看我身边的九厥,又奇怪的问:“你是九厥大叔吧?为什么不进去找老板娘呢?莫非你怕冷落了新欢……”他指着我,暧昧地笑。

  我一把打落瘦子猥琐的爪子,愤愤道:“你为什么不马上滚回你的不停?!”

  “哇,干嘛突然这么悍妇,你以前不是个很斯文的小妞么……”瘦子委屈地揉着被打红的爪子。

  这时,婚礼进行曲突然奏响,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几大束玫瑰色的灯光,齐齐打向一直缺少着主角的Show台。

  灯光晃花了我的眼睛,掌声揪起了我的心,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那扇从Show台左侧缓缓打开的大门上。

  此刻我才意识到,婚纱的确是女人这辈子最漂亮的衣裳。

  我呆呆地站在这里,看着另一个“我”,被那个曾在我身边停留了千百年的男人,温柔地牵了手,款款而出。

  白色的婚纱,没有任何繁复的修饰,简单别致,唯一奢侈的,只有腰间那细细的一束镶钻腰链,恰恰好地衬出夺目又不嚣张的贵气。婚纱下那个婀娜的身体,娇羞地挨近身边的男人,比他略略落后小半步,一种完全听从他带引的姿态。她的表现,让人从心里认定,哪怕前头是悬崖万丈,只要是这个男人牵了她的手,她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因为信任,因为依赖。

  这种心思,装不出来。

  可,那女人是暮啊,难道她已经高深到可以“内外兼修”,连情绪都可以以假乱真?

  还是……她与敖炽真的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对于这一点,我狐疑,又有些针扎般的疼。

  他的身躯,依然挺拔健硕,宽阔的肩膀总让人想到一座最坚固的山脉,还是习惯略略仰着头,眼神永远都看在比别人更高的地方。强势与傲气,他从不掩饰。那张一直让我怀疑是鬼斧神工才能雕成的脸庞,俊逸未改,与时间隔绝,看不到风霜,更没有沧桑。

  唯一改变的,是热度。

  站在离他那么远的地方,我依旧感同身受地发觉,他没有了当年的热度。

  是,我记忆中的那条孽龙,是我世界里的第二个太阳,这个比喻虽然不够优美,但我觉得最恰当。他的身上,真的具备了天际那一轮骄阳所拥有的全部元素,炽热,光明,乃至暴烈。

  热度,是敖炽独有的标记。

  在我们朝夕相伴的岁月里,我甚至不需要张开眼睛,就能从那一片扑面而来,而实际上除了我之外别人都没有发觉的“热浪”里,知道他正在朝我靠近。

  从前我不明白,只当自己太过讨厌这个家伙,所以身体有了“过敏”反应。

  后来,我才懂得,原来这就叫默契。

  我丢失了二十年的人,现在就在我的面前,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他们比肩而立,他们深情对视,他们朝彼此绽放笑容。

  他向来宾们致词,欢迎所有人的到来,见证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刻,高调大气,又斯文礼貌,情绪熟练老到,像事前排练过无数次,只等着天衣无缝的亮相人前。

  我不肯承认那个男人是他,我这么害怕他对别人山盟海誓。

  千年树妖,自命不凡,以为千帆过尽,可以笑看红尘,爱恨喜乐,不过是弹指便消的尘烟,俗人们无聊的消遣。

  可是,看到敖炽牵起了别人的手,我才明白,构筑了那么多年的“自信”,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伎俩。

  我终究还是个被感情羁绊了理智的,跟任何人都没有不同的,“俗气”的女人。

  亮闪闪的戒指,握在了他修长的指间。

  “我等你戴这枚戒指,已经等了无数个世纪。”

  我听到他略带暗哑的声音,我看到暮,那个假扮成我的女人,羞怯的伸出了手指。

  难道你真的分辨不出面前这个根本不是你要的那个裟椤么!

  宾客们的掌声更热烈了,欢呼声掩盖了一切,连胖子跟瘦子都冲到台前去瞎起哄了。

  铛!

  敖炽手中,即将戴上“新娘”手指的钻戒,被一把银光闪闪的汤匙击落在地,咕噜噜地滚下了台,失去了踪迹

  全场顿寂,继而哗然,众人纷纷回头,看是谁如此煞风景,居然以汤匙为暗器,破坏一场正在进行的美事。

  有一段时间我很热衷玩飞镖,还兴起去参加过世界大奖赛,进了三甲。不过成绩与法力无关。我尊重体育精神,务必公平真实。虽然很久不玩,水准有所下降,但用一把汤匙打落一枚戒指,不难。

  我不打算再跟谁玩“看谁更沉得住气”之类的游戏了,事态早已暗流激涌,所有谜题一触即发。如果一定要有一方先下战书,好吧,我来。

  面对这一系列的遭遇与变故,我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

  明晃晃的餐刀,在我手里熟练地转动,我抬起头,迎向众人搜索,继而疑惑的目光,笑眯眯  地说:“对,我干的。”

  他们开始嗡嗡议论,与多人眼里有显然的怒意。

  “这个疯女人是谁?”

  “破坏别人的婚礼,好奇怪的家伙!”

  “真讨厌,明明一切都好好的!”

  我不慌不忙地朝show台走去,人们像避一场瘟疫似的,自动朝两边退开。

  “你是谁?”敖炽将他的新娘拉到了身后,皱眉问我。

  我以为他会说一句“你找死么”,然后跳下来痛殴我,这才像他。

  “为什么不先把我打个半死,再来拷问。这可不像你呀。”我扬起下巴,笑着问他,“难道结婚真能让人成熟起来?连你敖炽都不能幸免?”

  “你是谁?”他朝前跨一步,居高临下地看我。

  “小心点……”那个“裟椤”,体贴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看看我,“这女人来历不明,我的宾客名单里没有她。”

  敖炽拍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对我说:“今天是我的婚礼,我不想对谁动手,在我发怒前,你最好离开。来人,送客!”

  旗袍姑娘,侍者,两男两女旋即飘到了我面前,四个人,将我围在中间,带着一脸僵硬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他们。

  我心里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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