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玄幻奇侠 > 琅琊榜之风起长林 | 上页 下页
一二八


  这番话说得委实有些过分,萧元时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臂,焦灼地叫道:“母后!这不是一回事!”

  萧庭生面色十分难看,勉力忍下怒气,压平了自己的语调,“太后娘娘只管安养,当前商议之事与后宫完全无关,无须娘娘建言干涉。这朝阳殿更是陛下听政之所,内苑人等随意往来,恐怕也有些不妥。”

  荀太后冷哼了一声,“什么后宫什么干涉,老王爷不必用这么大的帽子压人。哀家进宫几十年,连先帝都没有说过哀家有什么行为不妥。怎么,到了万事由您做主的时候,我们母子就百般不是,连出来说一句话都不行了吗?”

  荀白水自己就是尊崇儒家的文官,当然知道群臣对于后宫议政的观感,他之所以默许太后出来闹这一场,不过是为了借她之口,稍许撕开脸皮,把一些其他人不敢也不好说的话直白地抛出来,逼迫萧庭生为了自证其心而不得不让步。现在看着火势已经烧了起来,急忙出来控局,赔笑着劝道:“娘娘,老王爷奉旨辅政,不过是多问几句,好替陛下把关决断而已,并不是娘娘说的那样。请您还是回宫去吧,您看,这样一来,陛下实在为难。”

  荀太后一甩袍袖,转身冲着荀白水怒道:“既然朝堂上桩桩件件都要听老王爷的,那首辅大人带着各位卿家干脆去长林府上朝好了,何须陛下在此听政?”

  萧平旌一直扶着父王,感觉到掌下的身躯已被气得颤抖,哪里还忍耐得住,立时迈前两步,怒道:“太后娘娘此言何意?既然是在御前议政,不就应该各抒己见吗?”

  他刚有动作,荀太后便一脸惊慌地猛然后退,如同被吓到了一般跌坐在地,颤声道:“当着陛下的面你想做什么?皇儿!皇儿!你都看见了,怀化将军如此咄咄逼人,这还是我大梁殿前的朝臣吗……”

  被夹在中间的萧元时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一脸无措地看看她,再看看萧庭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劝才好。

  萧庭生此时虽怒,却也明白在朝阳殿上与太后争辩是非,反而显得有失体统,当下将平旌挡回了身后,躬身向萧元时行了一礼,道:“是犬子无状,不该在大殿之上与娘娘斗口。既然太后娘娘在此,恐已不宜再继续商讨朝务,请陛下容老臣告退。”

  对于这个难堪的场面,殿中众臣大多都觉得甚是尴尬,纷纷也随之躬身,齐声道:“臣等告退。”

  荀太后已经达到了预先的目的,并不恋战,抬手让素莹将自己搀扶起来,掩面哀声道:“老王爷何必如此为难陛下?您既说这不是哀家能来的地方,那哀家先走就是……”说着一面哭叫“先帝啊……”一面由内侍搀扶着转向了后殿。

  萧庭生脸色发黄,看了看小皇帝无所适从的表情,疲倦无奈之感漫过心头,一时也不欲多言,仍旧行了礼,告退而出。

  萧元时自以为改建羽林乃是效法父祖,原本兴兴头头的一件事引发出这样的局面,心里极是难过,也不愿意留下来再面对群臣,闷闷地向荀白水挥了一下袍袖,算是诏命退朝,自己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往日散朝,重臣们都是三三两两边走边简单交谈,今日却个个额带冷汗,低着头退出殿门,连下台阶的步子都比平时加快了几分。荀白水刻意走在最后,在殿门边理了理袖口,唇边掠起笑纹。

  他的门生甄侍郎靠了过来,低声凑趣道:“萧平旌还真是毛躁了些,一生气就耐不住性子。今日若是长林世子还在,断断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听了他的话,荀白水眉宇间的得意之色不知为何反而减淡少许,遥遥看向已经远去的老王背影,眸中竟微微浮起了一抹怅然。

  §下部 第七章 琅琊锦囊

  回到养居殿的小皇帝闷闷不乐了许久,殿内侍候的人察觉到这份低沉,也个个屏气静息,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荀太后只带了荀安如在旁侧,脚步轻悄地走了进来,站在门边看了他片刻,示意殿中人等尽数退下。

  萧元时听到动静抬头,还是站起身行了礼,低低地叫了声:“母后。”

  “哀家只是不想看到皇儿受人摆弄,一时心急而已。”荀太后走向前,拉起他一只手合在掌心,“既然皇儿不高兴,那哀家保证,以后绝不再到朝阳殿去便是。”

  “皇伯父奉旨辅政,但有异议自然是要提出来,怎么到母后嘴里,就成了摆弄朕了!”萧元时不高兴地抽回自己的手,犹带稚气的脸庞皱成一团,“以前先帝在时,皇伯父也反对过许多事情,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荀太后深深地看了他片刻,“那先帝在时,皇儿可曾听母后向他说过长林王半点不是?”

  “所以孩儿才不明白啊!怎么以前好好的,突然之间,母后就变得多心起来?”

  “我的皇儿,先帝可是东宫监国成年登基,不管你怎么觉得,在长林王的心中,你父皇和你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萧元时怔怔地转向她,“母后这话什么意思?”

  荀太后长叹一声,在室内缓缓走了数步,面上薄有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哀凉之色,“今日之事,哀家是有些急躁,伤了皇儿的颜面。可当时老王爷当着满殿朝臣的面,说皇儿你尚未成年……哀家听了实在是按捺不住啊!”

  “这句话又怎么了?朕自己不也常说吗?”

  “你说和他说能一样吗?”荀太后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两分,“元时,你心性仁厚纯良,所以不会多想。可你去问问你舅舅,在场的朝臣哪一个没听出来老王爷话里的意思?他说你尚未长成,就是指明了皇儿你是幼主,没有决断之权。这样的话多说几次人人全都默认了,那长林王奉旨辅政,岂不就被他变成了奉旨主政?”

  此言一出,连一直低头不敢多言的荀安如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萧元时更加按捺不住,猛地甩开了袍袖,怒道:“母后此言太过诛心,孩儿绝不相信!”

  荀太后拣了一张边榻慢慢坐下,眸色清冷如刀,“哀家是后宫妇人,确实没什么见识。皇儿不信就不信吧。日久方见人心,哀家倒也宁愿是自己错了。”

  朝阳大殿上发生的事情由于无人下令禁言,很快就在私下里传播开来。荀飞盏自然也听到了传闻,心中记挂,午时一下值便换了衣裳,直奔长林王府而来。

  萧庭生年迈之人经不得气恼,在殿上虽然稳住了,回到府中后却咳嗽难止,不得已请了黎骞之赶来诊看。

  荀飞盏被元叔迎入书房时,老王爷刚刚喝下一碗汤药,气息稍平,只是脸色依然有几分灰败。萧平旌站在一旁给父亲拍抚着背心,看见荀飞盏进来并未多礼,只点了点头,招呼道:“荀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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