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玄幻奇侠 > 琅琊榜之风起长林 | 上页 下页 |
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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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用了呢?”萧平章直视着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清冷,“你说的对,我跟平旌不同。我知道皇权之侧,人心深沉,流言之凶险远胜过长枪利剑。所以我素来比他思虑更多,行事也更加谨慎。可是事分轻重缓急,我父王一生戎马,如此光明磊落,他自己儿子的性命,总归该比‘避嫌’二字更加重要吧?” 说到最后,他的语音已经带出些冷厉的味道,荀飞盏不禁被微微震住,呆怔半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提调皇家羽林,乃先帝所赐权柄,同时也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决定,须得由我亲自前去安排。”萧平章稳了稳情绪,将长剑收回鞘中,“自翠丰营调兵往返,路途至少需要两天。刚好可以用来搜索玄灵洞的入口。你记住,只是寻找路径,绝对不可以围山。” 荀飞盏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安,“那濮阳缨呢?他设了局正等着你去,平白多耽搁这么多时日,他会不会起疑心啊?” “不是平白耽搁。你想,濮阳缨既想诱我前去,又只肯透露大致的方位,所为何来?不就是明知我们比他着急,才故意设下难题,想由此增添我焦躁之气吗?既然如此,这个玄灵洞的洞口找上两三天也顺理成章,正合他的本意。”萧平章抬手为礼,郑重地道,“府中有小雪守着我不担心,这找寻入口的事,还要拜请大统领多多照看。” 荀飞盏想起李固就没有给他照看好,心中颇为内疚,急忙应道:“你放心吧,这一次,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大致安排好了城外的行动,萧平章片刻也不敢耽搁,率随身亲卫飞骑回府,径直奔向父王的书院,在朝南的高架供案上取下一只线条简洁的木盒,拨开搭扣看了一眼。 一枚纯金打制的御令静静躺在明黄衬里上,因时日久远,表色已不是耀目的鲜亮。 萧平章定了定神,关上盒盖拿在手里,快步奔出房门,吩咐侍立在外的东青:“你去通知世子妃,我要连夜赶往东县提调翠丰营,这几天都不能回来。府中上下请世子妃照应。你这次也不用跟着我走,府里和城外的事情更要紧,若论细致,还是你最让我放心。” “是,必不负世子所托。”东青抱拳领命,放下手后又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问道,“……世子,怎么说您也动用了先帝御令,这事儿不送信给陛下吗?” “陛下当然应该禀报,但这个信不用我送。荀大统领自会呈递密折。” “啊?”东青惊讶地回想了一下,“可是您刚才在城外……并没有指派大统领转奏啊?” 萧平章转头看向他,语调微微转厉,“禁军大统领是天子近臣,掌宫城安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中自然有数。拜托他帮忙是一回事,但长林府有何权限指派他?” 东青是跟随萧平章最久的副将,立时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跪了下来。 “你是我身边的人,一言一行自当比旁人更加小心。”萧平章按了一下他的肩头,眉宇之间微露哀凉,“……说不定平旌将来,也要靠你提点……” 东青吃了一惊,抬头正要说话,萧平章却已经大步离开。他不敢耽搁,只能按下心头不安,匆匆赶往广泽轩给蒙浅雪传了讯,又快速点齐人手,准备与荀飞盏会合,查探通往玄灵洞的路径。 扶风堂临时赶制给萧平旌服用的药物,正午之前由林奚亲自送来。接下来最关键的部分是测试药效,广泽轩的外厅很快就被她改成了药房,各类药匣、药瓶摆了一地,两张长长的桌案一张堆满书典,一张用以配药制药,连那个描着经络的木制假人也被搬了过来,竖在墙角。 蒙浅雪和东青说完话走回里间的时候,林奚刚刚拔下扎在萧平旌中府穴上的最后一根银针,调了调自己的气息,再次给他把脉,半晌后指尖慢慢松开,神色不仅没有舒缓,嘴唇反而轻微颤抖起来。 她此刻的忧虑心焦,蒙浅雪自然能够体会,靠在她身侧坐下,抬手轻轻抚了抚她单薄的背脊。 林奚咬牙稳住心神,起身又回到外厅,盯着木人默默思索,一坐就是一个时辰未动。 近晚时分,黎骞之带着配好的第二剂药包过来,一进门便叫道:“奚儿,你看谁回来了?” 随着这句话语,杜仲的身影从老堂主的背后闪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才刚刚进城。就药理而言,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百步以内多有天敌。配制霜骨的材料大多出自夜秦,杜仲对那里的草植甚至比老堂主更加熟识,他这一回来自然是一大助力,林奚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三人轮流诊看过病患后,聚在外厅小声讨论,挑配药材。蒙浅雪听不懂,只能到廊下去看侍女煎药。 到了掌灯时分,萧平旌被喂下一碗汤药,再观察了半个时辰,老堂主将他翻成卧式,尝试在背部行针。就这样忙忙碌碌看护了一夜,凌晨时林奚重新把了一次脉,神色依然未见轻松。蒙浅雪心里害怕不敢多问,察看着三名医者的表情,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若是自己都熬不住了,如何照顾病人?”黎骞之是在场诸人中最稳得住的,直接下了令,“请世子妃,还有奚儿,你们都去厢房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来替换我们两个。” 林奚知道师父所言有理,也未执拗,拉着蒙浅雪到侧廊的厢房躺下,担心思绪过乱睡不着,还喝了几口安眠的药茶,总算勉强睡足了三个时辰。 再醒来时已近正午,蒙浅雪在旁边榻上依然呼吸低绵。林奚轻轻坐起,给她将滑落的毛毯搭好,悄无声息地又来到临时药厅中,朝里间看了一眼。 萧平旌仍是安静地平躺着,黎骞之闭目盘坐于榻前,似在凝思,又似在小憩。杜仲一直站在角落的木人前思索,见林奚进来,忙道:“姑娘,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林奚一面挽紧松落的长发,一面快步走了过去,“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先抛开故意服食霜骨用以练功的阴邪之法不谈,咱们单说解毒。霜骨毒性发作之前,可以自行服用玄螭胆消解,而发作后,就只能靠他人药毒相融施以血疗,其间最根本的区别,便在于病患毒发昏迷,不能自行催运药力解毒,所以需要外力相助……老堂主和姑娘忙这两天两夜,主要就是在找这种外力相助的方法。”杜仲的手指从木人头顶的要穴处逐一滑下,“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原本知道的血疗之术以外,咱们尝试的各类针法,各种药物调配,都没有办法催行病患的气血。由此看来,外力催行这个思路,其实就是一条死路。” “所以你的想法就是……只有死路?”蒙浅雪的声音突然从门边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色因惊骇而雪白。 杜仲吓了一跳,赶紧摇手道:“不不不,我还没说完,当然不是。” 黎骞之听到声音,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示意杜仲继续解说。 “我的意思是说,霜骨致命在于寒凝,既然强催气血目前看来是条死路,那么不要贪全,单想想这心脉凝滞的药性,能否先被破解呢?” 林奚想了想,摇头道:“霜骨凝滞之效,主要是因为制毒配方中的枞青藤。从药性上来说,服用常心散可解枞青藤,但我们试过,没有任何反应啊……” 黎骞之眉尖一跳,“那可能是因为熬毒时最后加的乌翘……” 三人彼此对视了片刻,几乎是同时眼睛一亮,各自转身,一个查书,一个找药,另一个到里间诊视病患目前的状况。 蒙浅雪虽然听不懂,但看这样子想来是有了些希望,紧绷的肩头终于松弛了少许,走到平旌的床前,低声对他道:“大家都在为你想办法,你可一定要撑到你大哥回来啊……” 虽有新的思路,但三人对于具体药材的选择仍有不同的看法,一会儿商讨,一会儿争执,直到晚间方才达成一致,将熬出的新药给萧平旌服下,紧张地等待着效果。 林奚轻声问道:“师父,如果这剂方子能催他心脉寒气松动,能否借势一举两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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