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玄幻奇侠 > 琅琊榜之风起长林 | 上页 下页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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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启用手指将茶台上的水珠慢慢抹开,笑容苍凉,“是啊,在长林世子的眼里,很难再有比试图搭救萧平旌更大的人情了。更何况,你算准了时间,我即便没有丝毫耽搁地赶去报信,从京城援救也是来不及的。” “长林王府行事太过温平,实在让我失望。这位二公子在朝堂上虽然无足轻重,但却是他父兄的心头之肉,不让他们好好疼上一下,又怎么能在京城掀起滔天巨浪?”濮阳缨得意地笑了片刻,这才发现萧元启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些古怪,“小侯爷为何这样看着我?” 萧元启微微挑了挑眉,“听起来上师好像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萧平旌只是受了点伤,段桐舟反而没有逃过死劫……算起来这个时候……嗯,尸首应该已经拖进刑部殓房了吧……” 乾天院在马场和巡防营固然安有眼线,可这些人几乎全都留在北燕使团这边,而段桐舟死于萧平章的围捕,消息确实还没能够传到濮阳缨的耳中,乍然间听到萧元启的告知,他吃惊地半抬起身,几乎带翻了茶台,“不可能!以段桐舟的身手,就算设伏不成,他逃出去是没有问题的……”他的语音突然顿住,眼皮急速地跳了一下,“……拓跋宇……” 萧元启见他已经反应过来,不由笑了笑,淡淡道:“说实话,段先生的反应已经算是很快了,我们赶到之前他就已经不想恋战,急着撤走。只可惜拓跋宇不是寻常高手,瀚海剑下想要脱身并不容易。等荀飞盏一到,这山野之间……哪里还找得到生路。” 濮阳缨面色灰白,喃喃道:“拓跋宇是异国局外之人,也根本不认得段桐舟,按道理讲,他应该守着惠王殿下一步不离才对……” 萧元启对拓跋宇是怎么想的显然不感兴趣,转开话题问道:“不管怎么说,承蒙上师相助,在长林世子面前的人情我算是挣到了一点,不知接下来……还应该怎么做最好?” 濮阳缨手握茶盏沉默了片刻,总算将心头这份骤失臂膀的急怒压了下去,僵硬地笑了一下,道:“小侯爷不要心急,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很多事情也要近在眼前才知道该怎么利用。你只需坚定心志,不要轻易为人所动摇就行了。” 萧元启挑了挑眉,想想又没说什么,提壶斟满热茶,抬手推了过去。濮阳缨对他一向是当作长线在培植,本就只是来看一看,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要谈,此时又因段桐舟的消息而心神不定,勉强喝下这杯茶,便起身离开。 两人是私下往来,自然无须送客,萧元启站在廊下看他远去之后,快速返身回到书房内间,从书架后的暗格里取出了那封遗书。 因为多次翻阅,信封上“吾儿元启”几个字已被揉得有些扭曲,四周微微起了毛边。萧元启呆呆地站了片刻,突然走到茶炉边坐下,抽出信纸,咬牙想朝火炭上丢。 纸页的边缘因逼近热源而发黄发卷,萧元启的手一颤,又猛地收了回来,闭上眼睛定一定神,飞快地从中抽拣了数页出来,仿佛怕自己后悔一般用力扔进了火盆,微黄的焰火立时蹿高了数寸。 被留下的信纸大概还有三页,他咬住微颤的嘴唇重新叠好,又放回了信封里,慢慢按在自己胸前。 “母亲你错了,东海现在帮不了我,濮阳缨不过就是个疯子……孩儿能不能从深渊中爬出来,到最后还是长林王府说了算……” 萧元启盯着火炉上轻轻飘起的纸灰,似乎终于拿定了主意。 身为长林世子,萧平章带着亲卫出城进城都属常态,并没有任何人加以关注,荀飞盏亲自护送北燕使团稍显有些奇怪,但也有可能是皇帝陛下给予惠王的特别礼遇,直到巡防营得意扬扬大张旗鼓地从城外捆了几十个人犯回来,京城上下才把这三件事合在了一起,迟钝地意识到今天应该是出了件大乱子,各种消息刹那间便开始漫天乱飞。 除开在乾天院里咬牙切齿的濮阳缨以外,对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感觉最为不安的人,自然是内阁首辅荀白水。 勉强忍耐到日暮之后,这位首辅大人乘着一顶小轿悄悄来到统领府的后院,将所有人都屏退,也不绕弯子,对荀飞盏当头直接问道:“听说段桐舟已经死了,是真的吗?” 荀飞盏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过来,冷冷道:“叔父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了吗?” 荀白水怔怔地瞪着他,“飞盏,你该不会以为……这些事情又是我安排的吧?” “和谈尚未达成,马场却能提前得到机密消息;平旌出城落入陷阱,出手的人恰好就是与你曾有关联的段桐舟。叔父是不是想说,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 荀白水一脸的无奈与急切,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走了好几趟,语调甚是诚挚,“不管在你看来我有多可疑,但事实上,叔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北燕和谈内容说是机密,可内阁加上有司这么多人商讨,其间又少不了文书传递,怎么就咬定是我泄露的?巡防营不是抓到了很多活口吗?尽管审问,若真有一丝一缕牵扯到了我的身上,不用你大义灭亲,我自己便会去向陛下请罪!……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对长林王府有十分的恶意,也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只为了要杀萧平旌啊!现放着老王爷和世子在前头,我杀那个孩子有什么用?” 荀飞盏瞟了他两眼,神色终于稍转缓和。 最初得知马场截杀使团的行动时,他真的是气急交加,对荀白水满心怀疑,可等到段桐舟在他面前跳崖而亡后,这份怀疑反而开始消散减淡。 从容决绝,干脆冷漠,段桐舟明显就是一个没有自己独立情绪的死士。网罗高手为己所用是一回事,培植死士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更何况像段桐舟这样的顶尖人物,自然更是难以驾驭。 与其说荀飞盏接受了荀白水的保证或解释,倒不如说以他对自己叔父的了解,根本不相信他能有本事培植得出如此高阶的死士。 “谁才是背后真正掌握段桐舟的人,叔父你连一丝线索都没有吗?” 荀白水的目光在暗处跳动了一下,脸上分毫未露,叹息着摇了摇头,“叔父是文臣,跟江湖高手半点不沾,哪里想得出来?你还不如多跟长林府商量商量呢。” 这句话倒是说得不假,荀飞盏也觉得没有理由再追问。叔侄二人的心结本由段桐舟引起,他这一死,大同府沉船案的余波便算是完全过去了,荀白水心中一松,态度愈发的温和,甚至关切地询问了长林二公子的伤势,聊了半日闲话方才告辞离去。 荀飞盏尚未成家,府中向来只分前后不分内外,荀府的小轿直接就停候在后院门外。荀白水拍着侄儿的手命他留步,满面微笑地坐进轿中,可前方轿帘刚一垂下,他脸上的笑容便立即荡然无存。 §上部 第二十九章 北燕惠王 濮阳缨为长林二公子设下这个陷阱,原本就是奔着彻底触怒老王爷和世子去的,段桐舟下手自然十分狠绝。萧平旌自恃年轻体壮过于逞强,其实伤势比表面看起来要稍重些,回京途中略微有些意识模糊,晕晕沉沉地靠在大哥的身上,倒把萧平章给吓得不轻,除了常来府中伺候的太医以外,还让蒙浅雪去把林奚也请了过来。 蒙浅雪一向不是个能压制自己情绪的人,惊慌失措地赶到扶风堂,声称平旌“满身都是血,人已经死了大半”,林奚把她激动之下的夸张修辞当了真,吓得一时不及细问,急匆匆过去的路上连眼圈都红了,结果当面一看也没有那么严重,先到的袁太医料理得很好,人也已经开始清醒,还很有精神地安慰她道:“我没事的,你别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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