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奇幻魔法 > 冰与火之歌④ | 上页 下页
一三九


  梅里巴德修士询问是否可以带孩子们祷告。有个光身子的小女孩从桌上爬过来,他没理会。“可以。”垂柳答应,并在桌上爬过来的孩子即将触及那锅粥之前,将她拎了起来。于是他们一起低头感谢天父圣母的施舍……除了铁匠房里的黑发男孩,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瞪着其他人祈祷。这异状并非只有布蕾妮注意到,祈祷完毕后,梅里巴德修士望向桌子对面,“你不爱诸神吗,孩子?”

  “不爱你们的神。”詹德利突然站起来。“我有活干。”他没吃一口就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他爱什么神?”海尔·亨特问。

  “光之王。”一个瘦瘦的男孩用尖细的嗓音说,他大约六岁。

  垂柳拿勺子敲了他一下,“大嘴本恩。这儿有吃的。你只管吃东西,别打扰大人们谈话。”

  孩子们扑向晚餐,好像狼群吞食受伤的鹿。他们争夺鳕鱼,将大麦面包撕成碎片,把粥弄得到处都是,连硕大一轮奶酪没多久也不见了。布蕾妮用了点鱼、面包和胡萝卜,而梅里巴德修士自己吃一口就喂两口给狗儿。外面开始下雨,屋内的火堆噼啪作响,大厅里充满咀嚼声和垂柳用勺子拍打孩子们的声音。“总有一天,这小女孩会成为某个男人凶悍的妻子,”海尔爵士评论,“很可能是那可怜的学徒小子。”

  “该有人给他拿点食物去,趁东西还没吃光。”

  “那个人就是你。”

  于是她用布包起一角奶酪、一块面包、一只干苹果,还有两薄片炸鳕鱼。波德利克起身要跟出去,她让他坐回去吃饭,“我很快便回来。”

  院子里雨下得很大。布蕾妮掀起斗篷遮住食物。经过马厩时,一些马朝她嘶鸣。它们也饿了。

  詹德利在火炉边,使劲敲打一柄剑,仿佛那是他的敌人。他皮围裙下赤裸着胸膛,浸透汗水的头发垂在额头。她注视了一会儿。他有蓝礼的眼睛和头发,但体型不同。蓝礼公爵身材瘦长,没那么强壮结实……不像哥哥劳勃,劳勃的力量天下闻名。

  詹德利停下来擦拭额头时才看到她站在那儿,“你干什么?”

  “我带来了晚餐。”她打开布包给他看。

  “想吃的话,我自己会动。”

  “多吃东西才有力气打铁。”

  “你是我妈?”

  “不,”她放下食物。“谁是你妈?”

  “关你什么事?”

  “你出生在君临。”从他说话的方式,她可以确定。

  “我和其他许多人都是。”他把剑浸入一盆雨水中淬火。热铁愤怒地嘶嘶作响。

  “你多大?”布蕾妮问,“你母亲还活着吗?你父亲呢,他是谁?”

  “你问太多了。”他放下剑。“我母亲死了,而我从来不认识父亲。”

  “你是个私生子。”

  他把这当做侮辱。“我是个骑士。那把剑就是给我自己用的,等铸成之后。”

  骑士在铁匠房里干活算什么事呢?“你长着黑头发,蓝眼睛,出生在红堡下。从来没人评论过你的脸吗?”

  “我的脸怎么了?不像你那么丑。”

  “你在君临城一定见过劳勃国王。”

  他耸耸肩,“是见过几次。比武大会上,远远地看到。有一次在贝勒大圣堂,金袍子把我们推到一边,好让他通过。还有一次他打猎归来,我正在烂泥门附近玩。当时他醉得太厉害,差点骑马把我撞翻。这个胖酒鬼,比起他那些儿子,还算比较好的国王。”

  他们不是他儿子。史坦尼斯跟蓝礼谈判那天说得没错。乔佛里和托曼根本不是劳勃的儿子。而这男孩……“听我说,”布蕾妮刚开口,就听见狗儿高声狂吠,“有人来了。”

  “是朋友。”詹德利满不在乎。

  “什么朋友?”布蕾妮走到铁匠房门口,透过雨水向外张望。

  他耸耸肩,“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也许我不想见到他们,布蕾妮心想。第十个骑手踏着水花奔入院子,透过哗哗的雨声和狗儿的吠叫,她听见对方褴褛的斗篷底下长剑和盔甲的轻微碰撞。他们一边进来,她一边数。二,四,六,七。依骑马的姿势判断,有些人受了伤。最后一位魁梧圆胖,有其他人两个那么大。他的马气喘吁吁,浑身是血,在重压之下步履踉跄。除开他,所有骑手都戴起兜帽,以遮挡倾盆暴雨。此人的面容宽阔无毛,犹如白蛆,圆鼓鼓的脸上生满流脓面疱。

  布蕾妮倒抽一口冷气,拔出守誓剑。太多了,她惊恐地想,他们人太多了。“詹德利,”她低声说,“拿剑,穿盔甲。这些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不是任何人的朋友。”

  “你说什么?”男孩过来站到她身边,手中拿着锤子。

  闪电劈裂南方的天空,骑手们纷纷甩腿下马。片刻间,黑夜亮如白昼。一把斧子泛着银蓝的光,锁甲和板甲也反射光芒,布蕾妮在头一个骑手的黑兜帽底下,看到一只龇着钢牙的狗嘴。

  詹德利也看到了。“是他。”

  “不是他。是他的头盔。”布蕾妮尽量不让恐惧渗入话音中,但嘴里已如尘土般干涩。她非常清楚是谁戴着猎狗的头盔。孩子们怎么办?她心想。

  客栈门“砰”的一声打开。垂柳端着十字弓,踱入雨中。那女孩朝骑手们喊叫,但一阵闷雷滚过庭院,淹没了她的话。等雷声消去,布蕾妮听见戴猎狗头盔的人说,“你敢射,我就把那只箭塞进你的洞里面,拿它狠狠地操你,最后把你该死的眼珠挖出来,喂你吃下去。”来人话中的怒气逼得垂柳颤抖着退后一步。

  七个,布蕾妮再次绝望地想。七个,她没有机会。没有机会,也没有选择。

  她手执守誓剑踏入雨中。“别碰她。想强暴的话,来我这儿试试。”

  歹徒们一起转头,其中一个笑出声来,另一个用布蕾妮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些什么。长着惨白宽脸的巨人发出恶毒的嘶嘶声,戴猎狗头盔的人笑道,“你比记忆中更丑怪了。我宁愿操你的马。”

  “马,我们要马,”一名伤员说,“好马和食物。土匪在追我们,把马交出来,我们就走。不伤害你们。”

  “去你妈。”戴猎狗头盔的歹徒从马鞍上拽出战斧。“我他妈要把她的腿砍了,教她杵着断肢看我干那拿十字弓的小婊子。”

  “用什么干?”布蕾妮嘲笑,“夏格维说他们把你的鼻子连同老二一起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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