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奇幻魔法 > 冰与火之歌③ | 上页 下页
一八八


  培提尔耸耸肩,“那好吧,谨遵夫人吩咐。在您面前,我从来都那么无力。”

  于是他俩一小时之后就站在一块天蓝色篷布前发下婚誓。夕阳西沉,人们把搁板桌搬到小塔楼下,享用了一顿包括鹅肉、鹿肉、烤野猪和上等轻度蜜酒的婚宴。暮色深重,火炬燃起,莱莎的歌手唱起《牢不可破的誓言》、《我的恋爱季节》和《两颗跳动如一的心》,年轻骑士们邀请珊莎下场跳舞。姨妈也跳,她裙裾飞扬,光芒四射,被培提尔揽在怀中。蜜酒与婚姻发挥出奇迹般的效用,让莱莎夫人再度显得年轻而充满活力,只要挽起丈夫的手,她脸上就洋溢着欢笑。她的眼里满是仰慕的神采,她眼里只有培提尔。

  闹洞房的时间一到,她的骑士们便将她抱进塔楼,边开下流玩笑,边把她剥个精光。提利昂没让我承受这些,珊莎想起来。按常理,若是被深爱的男子和他忠心耿耿的伙伴们脱下衣服,并不可怕。可是,被乔佛里……光想想就浑身打颤。

  姨妈只带来三个侍女,为凑热闹,珊莎也不得不去帮着脱培提尔大人的衣服,然后将其推向婚床。他泰然自若,优雅顺从,只是不断开着恶毒玩笑。当女人们把赤条条的领主拥上塔楼房间时,已经个个面红耳赤、农冠不整、裙裾散乱。一路上,直到上床为止,小指头的眼睛都盯着珊莎,微笑。

  莱莎夫人和培提尔大人同居在三楼,但这座塔如此之小,而姨妈果真没有食言……她的呻吟声好吓人。夜雨飘飞,宾客们群聚在二楼小厅,每个字、每个词都听得极为真切。“培提尔,”姨妈呻吟着,“噢,培提尔,培提尔,培提尔宝贝儿,噢噢噢。这里,培提尔,这里。这里是你的地盘。”莱莎夫人的歌手唱起一首淫词小调《夫人的晚餐》,但歌声和琴声加在一起都无法压过莱莎的尖叫。“给我一个孩子,培提尔,”她叫道,“再给我一个甜蜜的小可爱。噢,培提尔,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培提提提提提提提尔!”她拖长的声调惹得狗们吠叫回应,两名侍女忍不住笑出声来。

  珊莎独下楼梯,没入夜色之中。绵薄细雨,洒在宴会的残局上,空气清新而洁净。她不由得想起与提利昂的新婚之夜。吹灭蜡烛,我就是你的百花骑士,他这样说,我可以当你的好丈夫。但这不过是又一个兰尼斯特的谎言。狗是可以嗅出谎话的,猎狗曾提醒她,那喑哑粗噶的声调犹在耳际,你好好瞧瞧这地方,再闻个仔细,他们全都是狮子……而且每一个都比你高明。她不知桑锋·克里冈如今身在何处?知道乔佛里被害的消息吗?知道又会关心吗?他可是小乔多年的贴身护卫啊。

  她在楼下伫立良久,回去时又湿又冷。黑暗的大厅内只剩一点炭火余烬,呻吟声已然停止。年轻歌手坐在角落里,悠然哼着小曲。一名姨妈的侍女正和一位坐了培提尔大人座位的骑士接吻,他们的手在彼此衣服下面忙个不休。其他人都喝醉了,有的甚至在厕所内呕吐。珊莎找到自己位于阶梯下的小凹室,发觉拜兰的盲狗也在,于是便偎到它身边。它醒过来,舔舔她的脸。“可怜的老猎狗。”她边说边摸它的毛。

  “阿莲,”姨妈的歌手走过来,“可爱的阿莲。我叫马瑞里安,刚才见你从雨夜中返回,外面又冷又湿,只怕甚是难受,请让我给你一点温暖吧。”

  老狗抬头咆哮,但歌手扬手就是一拳,打得他呜咽着逃开。

  “马瑞里安?”珊莎迟疑地说,“你……你真体贴,但……但请原谅,我今天太累了。”

  “噢,你真是太美了。你知道吗?整晚我都在脑海里为你编织歌曲。我为你的眼眸写了一首小调,为你的嘴唇描绘一张曲谱,为你的乳房作下一篇词话。可是,我不能把它们唱出来,因为与你的美丽相比,统统黯然失色,不值一提,”他坐上床,将手放到她大腿上,“噢,阿莲,还是让我的躯体来代替我的声带,为你放声高歌吧。”

  她闻到他的喘息,“你醉了。”

  “不,我没醉,蜜酒让我兴奋,我就像着了魔的诗人,”他的手滑进她股间,“你也一样。”

  “放手!你疯了吗?”

  “发发慈悲吧,我的美人儿。唱了那么久的恋歌,我早已热情难耐,而你呢,我知道……私生女最有欲望。你今天为我而湿了吗?”

  “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她大声抗议。

  “真的?噢,阿莲,阿莲,我可爱的处女情人,把你的贞操献给我吧。诸神眷顾我们,我会叫得比莱莎夫人更嘹亮。”

  珊莎用力挣脱,满心恐惧,“你——你再不走开,我姨——我父亲就会吊死你。你可知道?他乃堂堂的赫伦堡公爵。”

  “你说小指头?”他吃吃笑道,“小姐啊,莱莎夫人喜欢我,劳勃大人更是离我不开。倘若你父亲胆敢冒犯,我几句歌词便能毁了他。”他一只手放到她乳房,开始挤压。“来吧,把这身湿衣服脱掉。我知道,你舍不得它们被撕烂。来吧,可爱的小姐,听听自己的心——”

  对面传来钢铁在皮革上滑动的细微声响,“唱歌的,”某人粗声道,“不想惹麻烦的话,快滚。”光线昏暗,但她看到金属的反光。

  歌手也发现了。“自己找乐子去——”刀光一闪,他厉声惨嚎,“你动家伙!”

  “再不滚,就要你的命。”

  马瑞里安眨眼间不见踪影。她的救星没有离开,而是在黑暗中笼罩着她。“培提尔大人命我保护你,”原来是罗索·布伦。不是猎狗,怎么可能是猎狗?这里只有罗索……

  当晚珊莎彻夜失眠,像在“人鱼王号”上一般难受,辗转反侧。她梦见垂死的乔佛里,抓向喉咙,鲜血流下手指,但仔细一看,眼前竟是哥哥罗柏。她也梦见自己的新婚之夜,提利昂用饥渴的眼神注视着她脱衣服,梦中的提利昂生得十分高大,等爬上床来,她才发现他的一半脸颊已遭焚伤。“我要听你唱一首歌。”他粗声道,吓得珊莎立刻惊醒。老盲狗又回到身旁,“你要是淑女就好了。”她对它说。

  清晨,吉赛尔爬上三楼,为领主和夫人送上一盘配有黄油、蜂蜜、水果和乳酪的早餐面包。她下楼时宣阿莲上去。珊莎昏沉沉地想了半天才意识到指的是自己。

  莱莎夫人还在床上,但培提尔大人业已穿戴整齐。“你姨妈想和你谈谈,”他边穿鞋边对珊莎说,“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

  诸神保佑,“非……非常感谢,大人。”

  培提尔套上第二只鞋。“我受够了家乡的滋味,今天下午,我们就启程前往鹰巢城。”他吻别夫人,从她唇上舔了一点蜂蜜,出门走下楼梯。

  珊莎站在床脚,姨妈边吃梨子边审视她。“看得出来,”莱莎吐掉果核,“你继承了凯特琳的容貌。”

  “谢谢您。”

  “我没有夸张,而是说实话,你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打出来的……得有些防范措施,起程之前,你要把头发染黑。”

  把头发染黑?“遵命,莱莎阿姨。”

  “万不可如此称呼,你的存在不能教君临城内众人知晓,这样我的小亲亲才不会受伤害。”她一点一点地咬蜂巢,“一直以来,我的首要目标是让谷地远离战火。我们这边土地丰饶,山脉险峻,鹰巢城更是难攻不破,即使如此,若是惹怒了泰温公爵也大大不妙。”莱莎吃完蜂巢,舔着手指上的蜜汁,“培提尔说,你嫁给了提利昂·兰尼斯特。那可是个讨厌的小坏蛋。”

  “他们逼我嫁给他,并非出自本心。”

  “我不也一样?”姨妈道,“琼恩·艾林虽非侏儒,却是个老头。你看我现在的容颜,多半不以为然,可当年我结婚时,美得让你母亲无地自容。那个琼恩,他要的只是父亲的军队,好支持他所钟爱的孩子。我早该彻底回绝他,可看他那么老,能活几年?牙齿掉了一半,呼吸闻起来活像酸败的干酪……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的味道,培提尔的口气多么清新明朗……你知道吗?我的初吻便给了他。父亲说他出身太低,简直是个无耻之徒,可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在我的要求下,琼恩让他管理海鸥镇的海关,没过多久,税赋便翻了十番。夫君发现他的才干,就提拔他节节晋升,最后带到君临城中当上财政大臣。接下来的几年,对我来说真不容易,每天都能见到他,却必须始终和那个冷冰冰的老头待在一起。没错,琼恩懂得在床上履行责任,可连给我一个好孩子都做不到。他的种子又老又弱,我们之间有过三个男孩、三个女孩,结果除了我的小亲亲劳勃,一个也没活成。我的小宝贝们全死啦,可这老头还每每臭气熏天地爬上我的床铺。你瞧,我说得没错吧?我和你一样,”莱莎夫人吸吸鼻子,“你知道你那可怜的母亲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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