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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我极小的时候,是被困在宝蟾宫的地下室内的。”冷无情的眉角带着一丝冷然,淡淡地开口,“从小,我便是一个人,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服饰我的,尽是些聋子哑巴,门的尽头,都是铁栏杆。”

  五十郎皱眉,有些心痛他脸上的苍白。是什么样一种情况,让一个小小的孩童,会遭受如此的待遇?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生活的,我的生命里,永远都是漆黑冷静的一片。”他叹了口气,看见五十郎皱着眉,微微一笑,道,“每年最开心的时候,是母亲过来探视我的时候,她会做的东西不多,只有一样,便是碗珍珠翡翠白玉汤。”

  五十郎叹了口气,想起自己那不甚成功的汤水,很是羞愧。

  “每月的前几日,都会有人送来不同的药汁,让我服食下去,”他的脸色渐渐地暗淡了起来,眸子里带着恨意,“到了月末,便会有人来取我的鲜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我十岁那年,才第一次出了暗室,据说是宝蟾宫的老宫主觉得我资质尚好,决定收我做关门弟子。”

  他冷笑了一声,眼眸里尽是冷然:“我学的,总比同门少些许,别人能运气的时候,我却尚不能运满内力,别人学满一整套剑法,我却只能重复着扎马步,连剑鞘都没有摸过。”

  “为何会如此?”五十郎忍不住地问道。

  洛锦枫叹气道:“定是有人不想让你真的习得武功。”

  冷无情斜睨了他一眼,点头冷笑道:“的确如此,我从师三年,所学到的,都只是皮毛,不过却再也不用吃药割血了。”

  “难道是有人替你做那样的事情。”段水仙也忍不住插话进来。

  “嗯,”冷无情咬牙,恨恨的一笑道,“的确,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些事情,都给我的母亲担了过去,她是苗人,又在幼年服食过宝蟾的浆水,以她的血炼制药品,比我上佳。”

  五十郎听的毛骨悚然,道:“药品?”

  “是,药品,”冷无情轻轻一笑,道,“是我那好爹爹的药品。”

  “是冷老庄主?”五十郎倒抽口气,想起在御剑山庄,众人口里德高望重的老庄主,不禁大吃一惊。

  “不错,就是江湖上盛传义薄云天的冷老庄主。”他哈哈仰头大笑几声,眼睛里都是恨恨之色。

  “他不是已经过世了吗?”五十郎小心翼翼地问。

  “嗯,冷老庄主是过世了,”冷无情冷哼了一声,“可是,宝蟾宫的老宫主却是存活了下来。”

  “那和无双又有什么关系?”五十郎听得云里雾里,索性挑了自己最想听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冷无情叹气,“因为那个人,修习苗寨的秘功,到了最后一层,当中有个药引,便是自己亲生子女的骨血,非亲生,不能食用。”

  这下,连段水仙和洛锦枫都倒抽一口冷气,齐声道:“好邪门的武功。”

  “我的血液里,有自己配置的毒药,他食过一次,险些走火入魔。那次,我乘了空隙,顺势将他关进了宝蟾宫的地下室。”

  冷无情冷笑:“我也要让他尝尝那种孤寂黑暗的感觉。”

  “然后……”这种事情肯定有后续,否则后面便不会横生那么多的枝节,五十郎叹了口气,“肯定发生了什么?”

  冷无情眼眸沉了沉,道:“关进去的第三天,便有教众来报,那个人,因为走火入魔,暴毙在地下室。”

  “又死了?”五十郎很是诧异,问道,“这次是真的假的?”

  偏偏他还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带着困惑,又自己答道:“他若是死了,后面的事情,便不会这么复杂,骨血,骨血……”她抬头,恍然大悟。

  冷无情点头,含笑道:“的确这个原因,死去的那个,绝对不是那个人,他的头发内,正中间,有颗痣,我曾习武时,见到过,那么隐蔽的一颗痣,料想伪装之人肯定想不到。”

  “结果没有?”五十郎瞪眼。

  冷无情点头道:“没有,虽然他逃了出去,却也是身负重伤,没有冷无双的骨血,这么也恢复不了内力。”

  五十郎咬牙怒斥道:“所以你便遣人去暗算冷无双?”她咄咄逼人地逼近冷无情,厉声道,“冷无情,若是他真的有三长两短,我就算死,也会拖着你。”

  冷无情久久不语,带着懊悔长长一叹:“难道,你以为他会存活,那悬崖高千尺,抛一粒石头下去,都听不到回音。”

  言下之意,冷无双绝无生还的可能。

  五十郎咬唇,眼睛里生出坚决来,斩钉截铁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因为,我和他,是命里系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说的那么坚决,仿佛在说服自己,也在极力地说服别人。

  洛锦枫当即皱眉一叹,胸口沉闷。

  “我要去寻他,只得一年。”五十郎叹气,随即笑道,“如果一年之内找不到他,我会继续寻他……”

  她的眼睛黑中透亮,带着极坚毅的神色,道:“那我便下黄泉去寻他。”

  上穷碧落下黄泉,就便是九重天外,也要和他一处。

  “五十郎!你……”洛锦枫再也忍不住,心中如同数千根针同时扎向胸口,那种痛楚,是绵绵的,密密的,无处可逃。他长长地叹气,除了叹气,也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发泄的途径。

  段水仙的眼黯了黯,心口抽痛,带着愧疚,慢慢地从屋里退了出来。

  她和冷无双之间,似乎已经密不透风,窄得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一个心中烙着别人的女人,这么争取的来,也注定是个蚀本的生意。

  段水仙从来不做蚀本的生意,那么,就该这么放手吗?

  他靠着客栈的墙壁,内心宛如剖开了一个洞,空空的痛,第一次发现,原来除了容貌和金钱,还会有让自己情绪波动的事物。

  这个认知,让他委实慌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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