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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九


  “还有马大炮一伙子哪!怎么处置?”

  王国忠说:“这些人的罪过当然是不小的。他们不肯走社会主义道路,处处跟农业社作对;更可恶的是跟马之悦、马小辫这伙子人勾结在一起!可是,他们要是能够从这件事上得到教训,好好地检讨、认错,痛改前非,我们还要给他们留下一条路走……”

  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了:

  “弯弯绕可坏了,这回便宜了他。”

  “这样处置也对。他们光是闹事,没有参加杀人的事儿,不能一样对待。”

  “对啦,比马之悦他们这几个人,罪过小一点儿。”

  “我们对中农还是要团结的,就看他们往后跟着谁走啦,不走社会主义的道儿,就得斗争。”

  人们又提出李世丹:

  “李世丹是马之悦的根子,得连根拔!”

  “今天这场火,全是他给点起来的!”

  王国忠说:“他的问题不只是在东山坞这一码儿,我们要让他彻底检查,他也会得到应得的处分!”

  掌声又雷鸣般地响起。

  王国忠这才发现萧长春还没有回来,就说:“老萧呢?快找找他,就手开个社员大会吧!”

  韩百仲说:“我找他去!”说罢,就奔西头跑了。

  第一四〇章

  沸腾的人群在饲养场门前消失的时候,“胜利”这两个字儿猛然涌到马老四的心头。

  对啦,这场斗争胜利了,饲养场保住了,农业社保住了;社会主义保住了!

  他仰起脸,望着那当空的太阳,“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手一松,木杠子倒落下来,他的身子也像一堵墙似的摔倒了,又一股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马连福扑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爸爸,爸爸!”

  这当儿,萧长春正巧赶到。当社员们把马之悦捉住以后,他就从人群里退出来。他的心被马老四挂着,就又转回饲养场。他扶着马老四坐起来,摸着老人的胸口,低声呼唤:“四爷,四爷……”

  马老四已经昏昏沉沉了。

  马连福还是一个劲儿哭。

  萧长春皱着眉头推了马连福一把说:“别哭了,快跟我把他抬到屋里去。”

  马连福这才停住哭声,跟萧长春一起搀起马老四。

  两个人把马老四架到小土屋的炕上。萧长春抱着老人的脑袋,对马连福说:“别愣着,快给垫个枕头。”随后用自己的衣袖替老人擦去嘴边的血,又喊马连福:“端碗水来。”

  马连福慌的手脚不听话,一碗水从桌子上端到炕上,洒了一半儿。

  马老四的嘴紧闭着,两个人怎么也掰不开。

  马连福又哭了:“老萧,怎么办哪?”

  萧长春说:“别慌,你守着,我去找人,扎一副担架,马上送县医院抢救!”

  马连福说:“快,快修修好吧!”

  萧长春生气地说:“你这是说的哪家子话!我们谁不比你心疼他呀。”说罢,扯过一条被单子替老人盖上,就飞快地朝外边跑去。

  整个东山坞都在震荡着……

  饲养场这会儿倒是安静了,安静得出奇。

  马连福一个人守在马老四身边流着泪,哭叫着:“爸爸,爸爸,您觉着怎么样啊?哪儿疼?哪儿难受?”

  马老四紧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既没有说句话儿,也没有动一下。

  马连福这一回可真动心了。他又悔又怕。他先从眼前的事儿后悔起来。他后悔刚才自己的软弱,简直不像人。马之悦他们都造反了,自己都没有出去跟他们干一场。要是早一点儿出去了,爸爸就不会挨上这一脚了……不光没有早一点儿出去,连个屁都没敢放,这是为什么 ?怕马之悦?为什么怕马之悦?自己上了他的当,在他手里有短处。为什么有了短处?因为自己过去自私自利,远近不分,好坏不明,糊糊涂涂地当了坏人的俘虏;后来,又没有真心实意地听同志的劝告,硬夹着尾巴不肯割,结果害了大伙儿,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亲人……马连福回想起来,真后悔死了,爸爸要是真有个好歹,自己还怎么见人,还怎么活下去呀 ?爸爸要是好了,自己心里的痛苦可以减轻一点儿,罪过也可以减轻一点儿呀!马之悦呀马之悦,你算把人害苦了,这一回,我跟你拼个死吧!

  他想来想去,觉着自己不能在这儿傻呆着了,得赶快去看看,坏人闹起来的乱子平息了没有。

  他又把爸爸身上盖着的单子抻了抻,就连忙跑出饲养场,朝着有喊声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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