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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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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老四横端着木杠子拦着门,眼睛里都冒火了。他拼出自己全部力量,鼓足了全身的劲儿拦挡着。可是,他毕竟年老体弱,又寡不敌众,让这些迷了心窍的人推着,不住地往后退。他是多么着急呀 !万一这些人闯了进来,拉走了牲口,这个农业社不就算散了一半儿吗?这是马老四的耻辱,东山坞的耻辱,也是社会主义的耻辱!他决不能让他们把牲口牵走,牵走一会儿也不行!他觉着,这一回,真到了拼出自己这一条老命的时候。他忽然又想起了屋里的儿子,就大声喊:“连福,连福,快来帮我一把呀,快来呀 !” 马连福正趴在窗户里朝外看。他急怕交加,那满头的汗水,好像掉雨点儿一般,两只手把窗台上的泥皮都抓坏了一片。他看到这种气人的情景,听到爸爸的喊声,再不能忍了,一步跳下炕,要往外边跑。 马之悦精神来了,大声喊:“马连福,你跑到这儿来了?躲了和尚,你还躲得了寺吗?躲着也有你的份儿了;快出来吧,什么也不让你干,就从后边把你爸爸拉开,就算你将功折罪了 !” 马连福浑身没了劲儿,整个身子钉在那儿不能动一动,只觉得天昏地暗。 人群外边有人喊了一声:“不好了,沟南边来了人!” 马斋回头一看,马长山和玉珍几个人奔这儿来了,就着慌地说:“真的来了,怎么办呀!” 马凤兰喊:“老马,快想办法!” 马之悦见事不妙,蹿上去要把马老四抱住。 马老四举起杠子:“你,你个坏蛋敢挨我一下!” 马之悦手疾眼快,冷不防地抬起了他的右脚,一使劲儿,踢在了马老四的胸口窝。 马老四应声倒下,只觉得胸部一阵刀剜似的剧痛,一股子火辣辣的热流从心口窝涌到嗓子眼儿,嘴一张,大口的鲜血涌了出来…… 鲜血喷了马之悦一身,也喷在前边的马斋和马风兰的身上。 站在旁边的女人又跑又叫: “哎呀,不好!” “出人命啦!” 马大炮一时也吓得傻了眼,惊慌地朝后退。 马老四不能倒下,他得守住这个大门,保住他的牲口。他用尽平生的力气挣扎着,“噌”地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木杠子,逼着后退的人。他的眼睛瞪得像两颗烧红了的铁球,嘴角往外滴着鲜血;殷红的血液,流过他的胸前,又滴到东山坞的土地上。 连槽里的牲口都被惊呆了,一个个竖起耳朵,伸出脖子,“咴、咴”地叫着。 马之悦、马风兰和六指马斋推拥着那些朝后边退的人,声嘶力竭地喊叫: “不要怕,拉牲口呀!” “快呀,一不做二不休呀!” “不拉也不行了!” “李乡长说的话,你们还怕他什么呀!” 钉在屋门口的马连福像是大梦初醒。从爸爸胸膛里喷出的鲜血,先是把他吓得一颤,随后,就好像跌进火炉子里一样,浑身都烧起来了。他忘了一切,也不顾一切了,喊遭:“马之悦,我日你奶奶了 !”又猛地转回身满院子找家什;可是找不到,忽见门口有一只小板凳,弯腰抄起,朝这边冲着,照着马之悦的脑袋就砸了过来。 马之悦用胳膊一架,没砸着。 小凳子从马风兰的头上飞过,跳到已经躲到南墙根的弯弯绕脚跟前,吓得他靠在墙上,脸灰的像一块砖头。 马之悦破口大骂:“马连福,妈的,你……” 可是没容他全骂出口,马连福已经蹿上来了,伸手揪住了马之悦的衣裳领子。 马之悦也揪住马连福的衣裳领子。 马连福举起一只手,抡了个半圈儿,重重地打在马之悦的脸上了。 马之悦的腮帮子上先是一白,接着变成五个红色的手指头印儿,立刻又肿得像半个发面馒头;想还手没有打着,就用整个身子压过去。 马连福朝后踉跄一下。 两个人扭打在一块儿了。马之悦一下子把马连福压在底下。马连福又一下子把马之悦压在底下。 人们都退一下、拥一下地看热闹,呼喊着。 马凤兰和马斋扑过去要帮一捶,一齐拉扯马连福。 赶到这儿的马长山猛地蹿上来,拧住了马斋。 玉珍也蹿上来,揪住了马风兰。 马大炮也要过来帮一手,把门虎扯住他,死拉硬抻地把他弄到弯弯绕跟前。 马大炮喊叫着:“反正是拼了!” 弯弯绕看着吐了血的马老四,猛然想起了支书的儿子小石头;不由得看看正在地下打滚的马之悦,心里一颤,惊慌地对马大炮说:“傻蛋,你还想往马之悦身上靠哪?” 马大炮还不服气:“怎么呀?” 弯弯绕说:“马之悦干出界啦!” “退呀?” “看看。” “这不白闹了吗?” “你还想进法院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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