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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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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部书记这几句话是非常有威力的,真像吹跑了雷雨,吹跑了满天乌云;每个人心里全豁然一亮,全都打起精神,活跃起来了。 “对,对,要这么一说,真不怕了。” “光说人是宝,到节骨眼儿,才能真知道。” “对,分到各户用锅爆,坚决不能让它烂了一个粒儿。” “支书是打比方哪,你当真爆哇。” 萧长春继续说:“我们有人,大家看看,我们有的是什么样的人呢?是旧社会的人吗?不是;是单干户的人吗?也不是。我们的人是农业社的人,是冲过锋,陷过阵,过了五关、斩过六将的人,是爱集体、爱社会主义的人;只要咱们干部,咱们这些贫下中农不泄气,拿定主心骨,一声号召,搬个山来也不费难 !” 韩百仲笑着对焦二菊说:“伙计,这不是轻松话儿吧?” 焦二菊瞪了男人一眼,也笑了:“那就快说吧,怎么办?” 萧长春说:“主意咱们出,办法得群众拿。我们干部,四面八方全得照看,最要紧的是发动大伙儿想办法。这不是嘛,在场的又有老农民,又有新农民,有文化的,有经验的,咱们来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韩百仲说:“对啦,要什么人有什么人,还有我们这位一一”指了指焦二菊,“猛李逵式儿的!” 焦二菊“啪”地打了韩百仲一巴掌,瞪着眼说:“你才是李逵哪……” 焦淑红几个年轻妇女忍不住地笑起来了。 一说一笑,紧张的空气和缓了。 萧长春又冲着焦振茂说:“您是最有生产经验的庄稼人哪,有钢得使在刀刃上,这回该您使劲儿了。” 焦振茂一直是站在一边看这个,看那个,没吭声。别人着急的话儿,是他想说的;支书这番话,也像是他想要说的;听见支书点他的名,就说:“你指示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是豁出去了。” 韩百仲说:“长春让大伙儿出主意,你肚子有货就尽着往外掏吧,还扭捏什么呀!” 焦二菊说:“这老家伙总是磨道的驴,听喝。” 萧长春说:“光听喝可不行。比方说,我跟百仲大舅都去开会或者有事儿不在家,闹了这场雨,场里的事儿由谁领头拿主意?不论从年纪、从经验上说,都得您呀。见困难就上,有主意就出,遇责任就负,这才是真正爱集体的好社员。昨天要不是大伙儿敢出主意,又敢负责任,光等我,那不糟糕了 ?您怕担沉重,还是怕犯错?错怕什么,只要干工作,没有不出错的,只要是为集体,不为个人错了咱们改,就行啦。” 焦振茂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这样。” 韩百仲说:“你总想学习老贫农,在敢负责任这一条上,你得跟喜老头看齐。” 焦振茂郑重地说:“我是随时随地都在学的,这不,刚才长春一片话,又把我抬高了一截儿。话说到这儿了,我就把我的主意拿出来,行,就行,不行,咱们再论……” 焦二菊着急地说:“别卖关子了,快说快定,咱们好麻利着干呀!” 焦淑红说:“亏了翠清这个猴丫头今天不在场,要是有她,你们娘俩掺在一块儿,就得光听你们吵啦。” 焦二菊说:“不怪你这个爸爸让人着急。” 焦振茂继续说:“我看,先别慌着做场、拆垛……” 焦二菊又想反驳:“不慌拆,你老人家还嫌烂得慢呀?”一见男人正瞪她,又吞住了。 焦振茂说:“让太阳晃晃,地上花拉皮的时候,先撒上麦鱼子、花秸,等一会儿再套上牲口轧一轧。垛呢,把席都揭开,也让太阳晃晃,让四外的潮气散散,让场板千千,再拆;要不然,场本来就是湿的,再拆了麦子垛,让湿麦子在上边一盖、一捂,底下往上蒸潮气,干麦子放在上边也得皮软了,湿的更不爱干了。晚拆,好像是晚了会儿,实际上千的更快;就好像等把锅烧烫了再烙饼一样……” 说他有经验,他就真往外掏起来了,这个那个,原理、关系、作用等等,摆了一大堆。说这么多话的目的,除了想说服别人接受自己的建议之外,也多少有一点儿卖弄本领的味道。这是他一贯的特性,是缺点,也是优点。 萧长春耐心地听着焦振茂的“讲演”,心里边跟着解疙瘩,越听越有劲儿。他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作为一个农村党支部书记,往后不光要跟老同志、上级学习领导斗争的经验,也得跟这些老农民学习生产经验,这是不能少的本领;等焦振茂说完了,就问韩百仲:“大舅,您看这办法怎么样啊 ?” 韩百仲想了想,笑着说:“行,有道理。” 萧长春又问跟前的几个人:“你们看呢?” 大伙儿都说这办法好。 焦二菊说:“支书决定吧。” 萧长春提高声音说:“全部接受!” 焦振茂乐了一一心里乐,脸上没怎么乐出来。他怕闺女又批评他“骄傲自满”。 萧长春说:“这几天社员们都很辛苦,就手让大伙儿好好休息半天,养养神,蓄蓄劲儿;傍晌总动员,拆垛、晒麦子。做场用不了几个人,咱们几个干部干就行了。舅妈、淑红你们几个女同志也休息。” 焦二菊当然不会同意,又喊叫:“张嘴就让我们妇女休息,真是轻视妇女思想。” 韩百仲冲她说:“听指挥!” 焦二菊噘着嘴巴不吭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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