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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焦克礼又冲着弟弟说:“你呢,得学习韩小乐那样。”

  弟弟说:“我又不是团员。”

  焦克礼说:“不是团员,你要向团员看齐嘛!你嫂子人家还不是团员呢,人家啥工作不先进!”

  弟弟妹妹同时叫起来了:“哟,哟,当着人夸媳妇,没羞,没羞!”

  焦克礼说:“‘没羞’什么?队长要坚持原则,赏罚严明,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们说对不对?”又冲着妹妹说:“你呢,这会儿好好念书,将来好学习人家淑红姐。”

  妹妹说:“我有人家淑红姐个儿大呀!”

  焦克礼“哈哈”地笑了:“又不是卖东西,让你这儿比个儿来了!学习人家热爱农村那份心。”

  妹妹一歪脑袋说:“这还用你说。我长大了,还要当拖拉机手哪!”

  弟弟说妹妹:“还当拖拉机手哪,天一黑连门都不敢出,拖拉机全是晚上耕地,你去哭鼻子吧。”

  妹妹说弟弟:“你,你,你才哭鼻子!你想当电工,又问人家电灯使什么油?丢人去吧!”

  焦克礼拦住他们说:“看看,还没有开台行动,先闹内部不团结了。”又对妈妈:“妈,这回轮到您,没意见了吧?”

  妈妈说:“不用你嘱咐,我什么都知道。先头做的不周到,往后周到点儿;不光是因为你当了队长,从根上说,咱们家是贫农。”

  焦克礼赞佩妈妈这句话,拍着大腿说:“嗨,还是妈的觉悟性高!”

  妈妈是个最和善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她就是个有名儿“安稳”的媳妇;焦田在家的时候,她是贤妻,这会儿是良母;不要说对儿媳妇,就是对儿女,都没有发过脾气。她看了儿子一眼说:“你爸爸在村里当支书那会儿,东山坞的事儿在我心里装着多一半儿,上边有什么指示,贯彻到村里有什么阻挡,谁赞成,谁反对,我全知道个八九,他推不下去的事儿,我能干的,总是抢着干,我还替他搞宣传动员哪!从打他一调出去,我对公家事儿操心不多了。麦子黄了这程子,村子里这么一闹腾,我心里边也揪揪着;我看见人家福奶奶、喜老头直往头奔,直给干部帮忙,心里怪愧得慌。我就想:这天下是咱们穷人闯出来的,如今还没有安宁,不能够吃清梁抱清柱,任什么不管,还不到蹲在屋里养老过日子的时候。你当队长,我没说的。不管代理还是正式的,搁在哪儿,就得站在哪儿。站就得站直点儿,不能歪着,不能偏着,也不能弯弯着。有长春你表兄,有百仲你大叔,他们头边领着,我也放心。多闯闯多练练也有好处。就是有一点我得嘱咐嘱咐你:你得把那股子野马倔驴的性子收收……”

  焦克礼说:“您不说,我也觉着这一点了。”

  妈妈继续说:“咱们当的是干部,不是当人家的老爷,也不是为升官发财,不是为得仨贪俩,要为那个,我就不让你当了,好好劳动,一家子仨半劳力,谁也比不上。为的是让你给大伙儿效点力儿。”

  妹妹说:“这叫为人民服务。”

  弟弟说,“不是为人民币服务。”

  妈妈说:“千万别象连福你叔那样,面子软,手心粘,里外不分,远近不看;末后了,跟几个中农户打连连,学滑了,学懒了,学馋了,连屁股都坐到人家那边去了!马老四提起他来就伤心,所有的穷人都觉着脸上无光。我可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儿子!”

  妈妈这句话,很有劲地碰在焦克礼的心上了,就说:“妈,您不光觉悟性高,政治水平还不低哪!告诉您个底吧:您这个儿子,永远都不会象他那样!”

  接着,妈妈又把儿子、闺女和媳妇挨个嘱咐一遍。她说的意思跟焦克礼说的一样,可是听话儿的人全都心服口服。

  焦克礼说:“看样子,我的威信不行呀!妈,您主持这个会吧,我要走啦!”说着,丢下饭碗跳下炕。

  玉珍说:“把这碗粥吃了再走哇。”

  焦克礼说:“让人家把饭吃完了,在会场等我呀?你替我打扫了吧, ”说着,把半碗粥倒在媳妇碗里了。

  玉珍瞪他一眼说:“多不讲卫生!”

  焦克礼从吊竿上拉下一件洗得白净净的布衫,往肩上一披,就走出家门,先找喜老头,好一块儿去开会。

  赶早集的人都走了,没有赶集去的人家正在吃饭;街道上连孩子都不见,显得十分清静。

  只有一个人,赶集没早走,饭也没早吃,为了新队长上任的第一个会议,他走了半条街,专找几个中农户,简单地谈了几句重要话;这会儿,他刚跟喜老头碰了面,从狮子院走出来,在胡同口遇上了焦克礼。

  焦克札老远就高兴地喊:“支书!”

  萧长春站住了,朝焦克礼微笑着、打量着;那笑容和眼神里,隐藏着多少深情厚意呀!

  焦克礼跑到跟前说:“我还当你赶集走了哪!”

  萧长春说:“我马上就走。”

  “别呀,我们要开会了!”

  “开队会还得让支书替你吗?”

  “你就是在旁边站着,也给我壮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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