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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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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经他一指。也生了怀疑,于是用刺刀插入板缝中,用力向外一拨,木板启开了,云生用电筒照一下,里面是夹墙,坐着几个人,有张小桌,还有小凳和生活用品。他大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 里面随即发出老年的颤抖声:“呀……!我自己出来。” 于是人家都狂欢起来。 老土豪出来了,陈廉用狡笑的态度问他:“老土豪,你可害苦了我们……” 出来的人是二老一少,老的是老张百万和他的大老婆,少的是他的小老婆。在红军快到的时候,别人向南昌逃跑,他自己和大老婆却坚持留在家里隐藏。他家里的人也觉得红军不过是过路,而且夹墙很好,过去兵荒马乱,也曾躲在里面,没有出过岔子,也就听他自己摆布了。 一阵狂欢后,逐渐平静起来,陈廉走到张百万的正厅,把狼藉在地下的朱笔拾起来,依然摆在桌上,他叫人把土豪带来审讯。土豪还没有带来之前,他先坐在堂上的太师椅上试一下,做个样子看看,书记在下面笑着说:“小陈今天出洋相了。” “我今天就是要出出洋相,用张百万审老百姓那套办法审他一下。” “你会坐堂吗?” “会。我看过衙门里审案子。” “那就要象个样子才行。” “当然,装龙象龙,装虎象虎。” 张百万由士兵押来了,陈廉突然严肃起来,惊堂木一响,叫道:“跪下!” 张百万听到惊堂木响,抖了一下,服服贴贴地跪下。 “你是老张百万吗?”陈廉问。 “是!” “你家里的人呢?” “上南昌去了。” “你为什么不去?” “老了,不愿出门了。” “你的孙子孙女不是叫你到南昌去吗?” “我在家里住了七八十年,不愿离家。” “为什么?” “外面哪里有家好,外面的金窝银窝,当不得家里的狗窝。” “好吧。”陈廉笑起来,“好在你不愿出门。” “唉!对老土豪小声叹息起来,“自作孽!” “张百万,你是老财主,罚你一万元,马上交款。” “天呀!”他长叹一声说,“把我的房屋田地通道算起来也不到两千块,怎么能出一万现钱?” 陈廉想到队伍很快要走,只求快点拿到钱,不愿和他慢慢讲价,就用开导的口气说:“你如果午饭前拿出来,七千也可以,到了下午则一文也不能少。” “天呀!”张百万又长叹一声,“我哪里拿得出钱来!” “你叫张百万,还拿不出一万?” “张百万是我高祖的名号,到我父亲手上,就穷下来了。” “你现在也是张百万。” “今天的张百万,比不得从前的张百万。从前的张百万,也只够吃。今天的张百万,稀饭也难了。” “不管是今天的张百万,还是早年的张百万,一定要拿钱来。” “唉呀!”张百万长叹一声,“割我的肉也拿不出来。” “张百万,我们调查了,你拿得出来。” “我只有一条老命。” “张百万,你要识点时务,你快八十岁了,留那么多钱干什么。俗话说‘退财人安乐’,你明白吧?” “我无财可退,现在只留下一付老骨头。” “张百万,我知道你不是没有钱的,”陈廉指着他的房环视一下,“你自己看看,你的房子多高大,油漆得多好。” “唉呀!这是余下的一点老祖业,除了这点以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真不拿吗?” “我一个钱也拿不出,要就是一付老骨头。” 陈廉突然声色俱厉,右手抓起惊堂木,在桌上猛打一下,“啪”的一声,接着大声喝道:“住口!” 又看了一下监视张百万的士兵说:“捆起来!” 绳子到颈上,张百万慢慢举起左手,伸出两个指头,向陈廉说:“少太爷,我只能拿出两块钱。” 陈廉又抓惊堂木在桌上猛打一下,厉声说:“老土豪,你真不识好歹!” 张百万把手一捏,慢慢伸出食指说:“十块好不好?” “呸!” 张百万又五指张开,说:“好!五十吧——这就割我的肉了。” “胡说!”陈廉同战士同时骂道。战士还用手在他额角上挥了一下,故意威吓他,“要你的老狗命!” “一百块好不好?——这一百块也要向邻舍借五十块才交得齐。” “放屁!” 他们互相讨价还价,土豪最后答应两千元,马上交付。红军为了很快出发,也不再要求了。 陈廉押着土豪去取款,老土豪的脸暗淡得象一块干燥的土块,眼睛无神地向下,扶着鸠杖,一步一挪地徐徐走动,口中发出微小的哼哼声,好象一条快要病死的老狗进屠场门似的。兵士们跟在后面。他走一步站一步的,进了一间堆柴禾的房子,进门的右前角,有个大瓦缸,他指着瓦缸说:“搬开缸,你们挖罢!” 十几分钟后,发现一个坛子,老土豪看到坛子盖揭开了,伤心地说:“这样多啊!” 陈廉问道:“多少?” “一千块。” 坛子搬出来了,五十块大洋一封,共二十封,刚刚一千。陈廉又同老土豪说:“还差一千。” 老土豪说:“刚才我从夹墙出来,身上的十五两金子,你们全拿走了。十五两金子,可值一千二百多块,你们该还我两百块。” “放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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