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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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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几天的雾好重。白茫茫、灰蒙蒙,吞没了村镇,吞没了山岭。就连镇子西边小山包上的三个碉堡,也被浓雾淹没了。 等到云开雾散,碉堡里的国民党军官兵吃了一惊——村里飘起了红旗。一面、两面、三面……红旗迎风飘扬,分外的鲜艳。分外的骄傲。 这里处于赣江中游以西百十里,是国民党战区防御体系的纵深地带。守碉堡的敌军在先一天已经知道红军游击部队离这里不远,也想到他们可能会来这个地区,但没有想到会在拂晓时,雾影朦胧中来到在这几座碉堡直接控制下的大村镇。他们虽然弹药充足,但与外界联系的电话线早被红军截断,几座孤立的碉堡,不敢贸然行动。只好躲在碉堡里往外观察:发现有许多衣服槛楼的农民、工人、小孩、老头、妇女和小服,夹杂着三三五五的军人,时来时往,时聚时散。他们有的在开会、演说和呼口号,有的在分地主家里的物品,有的凑在一起闲谈。小小的街上,成了热闹的市场。还有个小队伍,到附近村庄去贴标语、开大会,打土豪、分东西…… 这叫他们好生奇怪,红军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他们若长期来此驻扎,为什么不打碉堡,他们若不准备长住,为什么又顶到碉堡底下,难道不怕碉堡朝外打枪? 国民党士兵还看到,来这里的红军人数不少,起码有几千人。这么多的人,就住在村镇和附近几个小村庄,一枪不放,这叫他们大惑不解。 这些红军到底要干什么呢? 国民党军队被蒙在鼓里,红军战士也被蒙在鼓里。他们接到通知,要做好出发的准备。然雨,要到什么地方去,去做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白昼很快的过去,夜很快的来了,红军战士三三五五地围着灯光忙活,有的用破旧衣服撕成两指宽的长条,有的用兰麻搓成筷子粗的绳子,有的打草鞋,有的做面套、手套和袜套,有的补衣裳……庄严的兵营,成了工作紧张的工厂;威武的军人,成了勤劳耐苦的工人。 “……谁的功,谁的力,劳动的结果……”歌声悠然从一两个人低音开始。随即此唱彼和,越唱越多,越唱越高。“全世界工农们,团结起来啊!” 歌声到了高峰后,不要好久,又不知不觉地越唱越低,越唱越低,以至不知不觉地沉没于撕布条的哗哗声、剪刀不时落在桌子上的叮当声和三言两语的说话声中了。 警卫连一排长丁友山盘坐在一张草蒲团上,两腿半分弯,脚尖顶着一根木棒,木棒上穿着三根草绳链成扇面,扇端合成两根绳子,系在腰上。他已经打好两双草鞋,这是最后一双了。他在抽紧绳后对炊事班长朱福德低声说:“晚饭不久,我昕我村的丁长生说一-他是杜政委的警卫员呢。他说这两天杜政委有时坐在屋里,拿着云帚不说不笑,也不挥舞,一坐就好久,和平常不大一样。” 朱福德哈哈一笑,慢声慢气地说:“他的婆姨在后方,还不是……” 丁友山也笑了。朱福德反而严肃起来:“他是管大事的,有想头啊!” “对。朱老大,你猜,我们会向哪里去?” 朱福德抽了口大气,停了一下,才说:“很难猜,我想走路是一定的。但是不是走远。很难说。” “我说,一定走得很远。”司令部理发员何云生眯着他那伶俐的小眼,微笑地插嘴道,“我当了三年兵,得了条经验,凡是上级叫我们多打草鞋,冬天做帽耳、手套,夏天准备竹水壶,就一定会走远路。现在上级叫我们作好四天的准备,这不是要走远路吗?” 附近的人说:“对,小鬼说得差不多。” 可是,朱福德没有表示,他象遇到袭击一样,一时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是否会有大的行动,就是有的话,也不好随便议论。但他很快就感觉小鬼的话是对的,就以称赞的口气说:“小何真是小状元。” 丁友山在朱福德对面打草鞋,他说:“军事上的事确实很难说……” 朱福德说:“不管怎样,这一次走路是定了的。” “到什么地方去?” “你去问司令、政委吧!”朱福德指着对面一间灯光明亮的房子说。 他们以为罗霄纵队的首脑机关会知道此次行动的目的和去向。其实,指挥员们也陷入了五里云雾之中…… 门开了,一缕灯光射出来。纵队政委杜崇惠的身影闪了出来。他身材魁梧,只是背微微有些驼,手里依旧拿着那云帚。他的步子不大,走起路来很快。 出了院门,外面黑漆漆的。阴冷的北风,扑面面来。他不由地扣紧了风纪扣。 “政委,要不要送你回去?参谋冯进文追出来。 “三步半路,不要送了。”杜崇惠说着,继续往前走。 走出街口,前面是个小坡,上弦月暗淡地在雾影中失色,杜崇惠心不在焉地迈着步子,不留神撞到一棵树上。他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撞上鬼了!” 前几天,他们接到的上级电报,只客观地介绍了驻福建的国民党第十九路军在陈铭枢,李济琛、蒋光鼐、蔡廷锴的领导下,发动了抗日反蒋事变。中央红军要向北发展,但又没有明确行动的目的。中央要罗霄纵队配合中央红军,虽然指定了行动地区及任务,而罗霄纵队远在赣江以西,北上又是去另一个苏区,也看不出明确的战略目的。可是,中央红军既是向北,就会去南昌、抚州方面,客观上对十九路军是有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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