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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凡陀的山歌》等诗歌和杂文、散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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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战胜利后创作政治讽刺诗和政治抒情诗的热潮中,黄宁婴(1915—1979)在香港出版了诗集《民主短简》和长诗《溃退》。诗集《民主短简》收短诗三十三首,除《愤怒篇》这首抒情诗外,其余都是以书简形式出现的政治讽刺诗。这些诗歌内容涉及很广,从各个不同的侧面揭露和抨击国民党统治集团在抗战胜利后变本加厉推行的反共媚外政策。如《给剿共的英雄们》、《给“爱国”的志士们》等篇,用讽刺性反语挞伐了反动派的“巢匪”、“戡乱”。《给刚开过的广东省参议会》嘲讽统治者玩弄的假民主。 《溃退》是一部近两千行带有强烈政治讽刺性的长篇报告诗,描述一九四四年三千日本侵略军长驱直入我国西南数省,而国民党数万军队“只顾亡命不打仗”、“转进又转进”,大后方一片恐慌和混乱,人民遭受了一场巨大的灾难。长诗通过这一“转进”过程,有力地暴露和讽刺国民党统治集团的腐朽性,戳穿了国民党“领导”抗战的神话。长诗中有风暴描绘、人物速写以及各种小故事的穿插。诗句采用自由体,但多数诗句押韵,有民歌风味。 由于环境拂逆,诗人同群众的实际斗争往往被隔绝,在国统区难于产生象解放区的诗歌那样正面歌颂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的长篇叙事诗,但诗人从自己所熟习的生活出发,也写出了一些优秀的长篇叙事诗。除力扬的《射虎者及其家族》这篇著名的长诗外,玉杲的《大渡河支流》也是一篇富有特色的作品。这篇长诗最初发表于一九四五年七月出版的《文艺杂志》,随后出版了单行本。长诗有曲折的故事情节和鲜明的人物形象。故事从贫农的儿子然福和他的情人琼枝在一个“村庄和田野熟睡了”的黑夜秘密相会开始。第二天然福离开了家乡,去当了壮丁。琼枝怀了孕,绝望地等待着“那不可知的灾祸的来临”。 诗歌回叙了琼枝和然福各自处于压迫和被压迫地位的家庭。琼枝的父亲山耳“地主、商人、高利贷者”,“一个刻薄寡恩的老头儿”,残酷地剥削农民,逼死了然福的父亲,拉走了几乎成为他家唯一财产的牛。山耳同有钱有枪的乡长胡玉廷有利害冲突,为了缓和冲突,不惜牺牲女儿,把琼枝许给胡玉廷的儿子,“那数目也计算不清的傻东西”。“第二年桃子花开的时候”,琼枝被迫嫁到胡家,五个月后生下了孩子,立即被婆婆摔死。琼枝在封建家庭的摧残和乡村舆论压力下被逼成疯子,“她飞跑在田野”,“哭叫在田野”。山耳为了挽回名声,把琼枝绑回家,“用绳子套着女儿的颈子”,暗中勒死,然后放出空气说琼枝“哭着吊死了”。 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山耳,在家里却奸污了自己的儿媳妇。封建地主阶级的丑恶嘴脸,通过山耳这个形象暴露无遗。长诗最后以山耳在外乡读书的儿子认清了“家,污秽的,罪恶的渊薮”同地主家庭决裂作结束。作者通过这个悲剧强烈地控诉了封建地主剥削制度及其虚伪道德的罪恶,正如冯雪峰在《序》中指出:“作品所能给予的暗示,除了革命以外,再没有别的能够超脱的路了。”(注:冯雪峰:《〈大渡河支流〉序》)长诗悲剧气氛浓重,有时用景物加以烘托。在描写琼枝的婴儿被活活摔死,琼枝万分悲痛时,诗歌写道: 风不要来! 老鸦不要叫! 梧桐叶子 不要哭号! 旷野静静地 听这含羞的母亲 诉苦吧!诉苦吧!(注:《大渡河支流》第七章) 尽管长诗在思想上艺术上有不足之处,但作者用感情激荡的诗句不仅描述了一个令人悲愤的故事,而且描绘出一幅富有四川内地地方色采的旧农村画面,显示了作者在诗歌创作上的才华。继这部长诗之后,玉杲在一九四八年又完成长篇叙事诗《人民的村落》。 除以上诗歌作品外,任钧、方敬、金近、徐迟、苏金伞等许多诗人在抗战后期和解放战争时期也写了不少诗篇。许多进步报刊陆续发表诗歌作品,显示了在严寒的政治环境中诗歌之花仍然开放。此外,国统区还流传过不少表现民不聊生的悲惨境况的民间歌谣。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更有反映湘西、黔东南苗族人民起义的叙事长歌转辗相传。纳西族老歌手和锡典一九四四年参加了抗租斗争,被捕入狱,作《狱中歌》,描述丽江文峰寺喇嘛迫使佃户不得不起而斗争的整个过程,具体入微,成为人民口头创作的重要文献。 在那些“四处都弥漫着飞扬跋扈的旧时代的阴魂,然而四处也都闪耀着圣洁无私的新时代的晨星”(注:郭沫若:《南京印象》,《沫若文集》第9卷第576页)的年代,杂文、散文同诗歌一样及时地配合了当时的民主运动。在重庆出版的《新华日报》、《抗战文艺》、《文哨》,在桂林出版的《文艺生活》、《文艺杂志》,在香港出版的《野草》、《大众文艺丛刊》、《华商报·副刊》,以及在上海出版的《文联》、《文汇报·副刊》、《人世间》等许多报刊,登载了大量杂文、散文,运用迂回曲折、声东击西的战术,向黑暗势力进击。 郭沫若、茅盾、朱自清、冯雪峰、何其芳、聂绀弩、林默涵等许多作家,都曾以杂文、散文为武器,抨击“旧时代的阴魂”,迎接“新时代的晨星”。在反动派的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禁锢下,杂文、散文不能不更加隐晦,但思想内容更坚实,笔锋更犀利,对法西斯主义独裁统治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而且表露出黎明即将来到的胜利信心。 郭沫若在抗战后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发表的杂文、散文,分别结集为《沸羹集》、《天地玄黄》两书,出版于一九四八年。这两部文集中有一部分是文艺评论和学术性论文,而大部分是针对时弊而发的杂感随笔,密切地配合了当时的现实斗争,洋溢着反法西斯主义的战斗热情,反映了广大人民群众对民主的强烈要求,成为那个时代的剪影。民主战士李公仆和著名诗人闻一多被反动派暗杀后,进步文艺界和广大人民掀起了抗议、声讨反动派的怒潮,郭沫若奋笔写了《让公朴永远抱着一个孩子》、《悼闻一多》、《等于打死了林肯和罗斯福》等义正词严的文章,愤怒揭露和控诉反动派的罪恶,热烈歌颂为人民民主而英勇献身的战士。 《沸羹集》和《天地玄黄》两书中的许多文章,不但气势磅礴,而且表达了作者卓越的见解和深邃的洞察力。例如,在《学术工作展望》一文中提出“努力科学的中国化,中国的科学化,以科学的思维和方法来领导中国的一切,尽力争取中国的民主化,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作彻底的斗争。”(注:郭沫若:《天地玄黄》第356页)把“五四”时期提倡的“民主”和“科学”精神提到新的思想高度,表现出作者的远见和卓识。 许多文章运用形象、比喻,对国民党反动派旁敲侧击,如《啼笑皆是》、《黑与白》、《天地玄黄》等篇。在《天地玄黄》一文中,作者以“天玄而地黄”来比喻那时国民党统治区混浊的政治局面,指出“疗治时代疟疾的奎宁或阿特布林,便是民主团结与和平建设,要用这药剂来彻底消除法西斯细菌,天地也才有澄清的希望。”(注:郭沫若:《天地玄黄》第299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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