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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和其他中、长篇小说(5)


  《新儿女英雄传》对人物的刻划,事件的叙述,都朴实自然。在平凡中含着奇特,于浑朴中显出峻拔。作者运用人民大众口语也比较纯熟。由于受连载形式的影响,作品的故事有时显得断断续续,有些章节为了写出一定篇幅,内容比较单薄。有些素材提炼不够。从反映抗日战争全过程的要求来看,作品对牛大水、杨小梅的婚事这条线渲染得多了些,而对人民群众抗日积极性和抗日战争的群众性,对农民的民主要求和怎样满足他们的要求却写得不够,这是作品较明显的缺点。

  这一时期反映工业生产的为数不多的中、长篇小说中,草明的《原动力》是比较突出的作品。它不但在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完全可以和当时写其他题材的小说比美,也是最早一部描写解放了的工人阶级生活斗争的优秀中篇。

  草明在三十年代就开始写作。创作《原动力》之前已写了一些中、短篇小说,主要是描写劳动人民的痛苦生活,反映他们对旧制度的反抗,反映他们的抗日救亡活动。这些作品中,存在小资产阶级的情调,语言也不够大众化。她到延安后,参加了文艺座谈会和整风运动,思想有很大变化,坚定地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抗战胜利后,她深入东北地区的工厂,和工人一道生活,后又到镜泊湖水电站做群众工作。这为她一九四八年创作《原动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原动力》写东北一个水力发电厂解放后工人团结奋战,克服困难,终于修复机组发出电力的故事。玉带湖发电厂先后遭到日本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破坏,冰雪埋没了机器,厂里一片荒凉。老工人孙怀德(老孙头)从建厂时就来到这里,他受过残酷的压迫,妻子贫病而死,儿子也因工伤死亡。他和其他工友对旧社会都有着“冲不尽的仇恨”。

  他们知道自己是机器的主人,所以国民党接收大员要破坏机器时,老孙头机智地保护了机器。解放了,当人民政权还未来得及接管工厂,他已经领着工友主动刨冰捞油,修复机器。不久,上级派王永明来担任经理,在党的正确领导下,老孙头和工人们更是热情高涨,对公开的和暗藏的坏人进行斗争,同时也抵制了官僚主义,终于在最短时间内修复了遭到破坏的电厂,老孙头也被选作电厂的副厂长。作品形象地表明,党领导下的工人阶级是生产建设的原动力。

  《原动力》的时代特色比较鲜明,作品一方面写了工人群众忘我劳动,恢复生产,另方面写了阶级敌人的破坏,显示了解放初期特有的紧张战斗的气氛。与此同时,作品也写了个别工人劳动纪律和劳动态度的问题,工人干部的培养教育问题,真实表现了在旧中国的废墟上整顿恢复工作的艰巨。作品结构严谨,情节曲折,语言朴实。作者创作时有意识地要求自己“写浅些,写得明白点”,“竭力避免写长句子”,“竭力避免描写(心理描写、状物描写和自然描写)”,当然,必要的描写还是保留了,而“寓意的、暗示的、要人揣测的地方也尽量避免”。(注:《写〈原动力〉经过》,《人民文学》2卷6期)这些意图在实践中得到了体现。作品的缺点是对王永明的形象表现不够充分,因而对党的领导写得不够具体。另外,艺术上也由于强调浅显而稍嫌粗糙。

  塑造近代无产阶级的艺术形象,反映工业题材的作品,在新文学创作中一直是个薄弱的部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倡导者们,曾经在这方面作了热情的尝试,但没有取得多大成绩。这固然有作家不熟悉无产阶级和工厂生活,反动政府又不准作家接近工人等主客观原因,毕竟与“五四”以来的民主革命和新文学都由无产阶级领导这一根本事实很不相称。

  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全党的工作重心开始由农村转向城市,依靠工人阶级管好城市和发展生产,更成为重要的课题。因此,草明的《原动力》作为反映新解放区工业生产的第一部中篇小说,对于当家作主的中国工人阶级大公无私、意气风发的精神面貌,作了鲜明生动的描绘,在思想上艺术上都取得相当成功,是值得重视的。

  除《原动力》外,这一时期反映工人生活的作品还有杨朔的中篇《红石山》和康濯的长篇《黑石坡煤窑演义》。《红石山》以著名的龙烟铁矿为背景,写了日寇统治下矿工们的悲惨遭遇和英勇斗争。八路军组织工人成立游击队、地下军,通过里应外合最后解放了矿山。作品写的虽然不是生产斗争而是民族斗争,阶级斗争,还是反映了矿山工人生活的一个重要方面。《黑石坡煤窑演义》以通俗的形式写了山西阳泉工矿区人民在新旧两个时代的生活面貌。作品以一个有很高技术并热爱劳动的窑工张大三为线索,写了工友们在不同社会制度下的遭遇。

  解放区的中、长篇小说创作在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指导下,由于作者的不断努力,取得的成绩是很大的。这一时期的作品和在此之前的作品相比,有着明显的特点。首先,作品基本上都是写工农兵生活,以工农兵为作品的主要人物,热情歌颂他们的伟大斗争和历史业绩。作为一个主要倾向,这是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前特别是国统区所没有的。我们并不认为题材可以决定一切,为工农兵也并不意味着一定要直接描写工农兵;但是,千百年来被压迫、被剥削、被侮辱的阶级,终于成为历史——也成为文艺作品的主人,毕意是文学史上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其次,是民族形式的采用,不少作者为了使自己的作品能够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能够为他们所读懂,努力学习和运用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大众化形式。虽然也有一些作品没有直接运用通俗化的大众文艺形式,但在表现方法上、语言运用上,都努力适应群众的习惯和需要。可以说,这一时期的中、长篇小说基本上纠正了过去存在于许多作家作品中的欧化倾向和知识分子腔调。相反,某些作品倒是又产生了运用群众口语提炼不够的毛病,尽管这种现象在学习群众语言的过程中是难免的。

  第三,这一时期中、长篇小说基本上坚持了革命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它们都和现实斗争有着密切的联系,深刻揭露现实生活中的本质矛盾,爱憎分明,对阶级敌人给予无情的鞭挞,对革命人民进行热情的歌颂。特别是在塑造工农兵典型形象方面,有些作品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这对教育人民、鼓舞人民产生了重大的作用。

  第四,小说的作者有一些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出现的新人,他们对现实生活非常了解和熟悉。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象一盏明灯,照亮了他们创作的道路,因而他们的作品很快受到读者的欢迎。而一些早就开始创作的作家,这一时期的创作也都有新的发展,一方面,他们继续保持和发扬了“五四”以来新文学的战斗传统,另一方面,也努力克服过去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的倾向,创作风格有很大的转变。这一切,都有力地证明文艺为广大的人民群众——首先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的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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