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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及其他历史剧(4)


  剧中演出的“杨韦事变”,使观众和读者自然地联想到刚刚发生的皖南事变”。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新四军,正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柱石;而阴谋“聚歼”新四军军部的国民党反动派,不是同韦昌辉十分相似么?在那日本侵略者大敌当前的关头,正是他们这帮顽因势力,不顾民族大义,不仅腐化堕落,贪脏枉法,陷人民于水火,而且策划阴谋,诱杀坚持抗战的新四军。因此,这个历史剧的演出,也曾引起强烈反响,对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皖南事变的反动实质,鞭挞他们反共卖国的滔天罪行,起了很大的政治作用。

  杨秀清对韦昌辉的斥责,体现了周恩来同志“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诗意,表达了党和人民的义愤;洪宣娇的忏悔,对那些被利用者和受蒙蔽者的悔悟,也不是没有启迪作用的。不过,剧本贯穿的爱情纠葛,有些过于突出和夸张,多少削弱了所要表现的主题。作者后来解释过,那是为了通过“审查关”不得已加上的“一番渲染”(注:阳翰笙:《〈阳翰笙剧作选〉后记》)

  《草莽英雄》,一九四二年十月脱稿。剧本取材于辛亥革命前夕川南保路同志会与丧权辱国的清政府进行英勇斗争的悲剧故事,塑造了罗选青和陈三妹等人民英雄的形象。他们在斗争中虽然表现了可赞颂的坚贞不屈、无所畏惧的气概,并且一度干得轰轰烈烈,但是,由于他们对隐藏内部的敌人丧失警惕,一俟取得了一定胜利,又头脑膨胀,不听忠言劝诫,以致误信敌人诈降,终遭暗算;不仅罗选青重伤身死,而且把辛苦经营的革命的事业毁于一旦!罗选青临牺牲时对同盟会会员唐彬贤说:“你快点设法去告诉孙文先生……那些扯起旗子反清廷的,还有许许多多是来混水摸鱼的一些狗杂种!请他千万当心!”作者通过这个西南地区人民尤感亲切的历史教训,启发和教育观众:在抗日统一战线当中,也要警惕那些“混水摸鱼”的家伙,如不对他们的阴谋诡计及时展开斗争,也会危及正在坚持的抗战的前途。

  抗战爆发后的一九三七年初冬,欧阳予倩曾“怀着满腔忧愤”,取孔尚任《桃花扇》传奇的轮廓改编为京剧;一九三九年把它改编为桂剧上演,轰动一时;一九四六年又编为话剧。剧本以李香君和侯朝宗的爱情故事为线索,成功地刻划了秦淮歌女李香君等下层人物的形象,赞扬了他们崇高的民族气节,而“对那些两面三刀卖国求荣的家伙,便狠狠地给了几棍子”(注:欧阳予倩:《〈桃花扇〉序言》)。一九三九年以后,作者还写过《越打越肥》等四五个独幕剧,多是“讽刺腐败的国民党人的”(注:欧阳予倩:《〈欧阳予倩选集〉前言》)。到一九四二年,作者则成功地创作了五幕历史剧《忠王李秀成》。

  欧阳予倩认为,“历史戏究竟是戏,不是历史”(注:欧阳予倩:《〈桃花扇〉序言》),因此,他进行创作的时候并不受某一种史料的拘束,而是根据自己对人物及其所处时代的理解,表现自己确定的剧本主题。在《忠王李秀成》里,作者是把李秀成作为一个“始终忠贞坚定,绝无动摇”的革命英雄来着力刻划的。关于主题,他说:“革命者要有殉教的精神,支持民族国家全靠坚强的国民,凡属两面三刀,可左可右,投机取巧的分子,非遭唾弃不可,我写戏奉此以为鹄的。”(注:欧阳予倩:《〈忠王李秀成〉自序》)剧本开始,太平天国即已处在曾国荃围困天京的危急境地中,而天王却仍然对李秀成猜忌不已,那些皇亲国戚采用种种卑劣手段,争权夺利,分裂革命力量,使李秀成挽救太平天国的一个个计划均无法实行,只能在日益颓败的形势下坚持苦斗,直至天王自杀,天京陷落,李秀成被俘……

  作者就是在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中,成功地塑造了“忠王”这个典型性格,从而说明:太平天国根本不是败于清朝和帝国主义,而是败于内部的分裂——奸佞的当政和叛贼的出卖。剧本的这个主题,在当时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它大大有助于揭露国民党反动派发动皖南事变的祸国本质,有助于宣传和贯彻共产党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方针。

  剧本在艺术上也取得了较大的成功。全剧人物虽多,篇幅虽长,但都紧紧围绕刻划李秀成这一形象而着墨,集中突出,生动感人。此外,由于作者多年参预戏剧演出,实践经验丰富,在设计布景、灯光和场次转换等方面,巧妙地采用了戏曲和电影的某些手法,因而增强了剧作的艺术表现力,这对话剧创作来说也是值得重视的创新。

  在沦陷后的上海“孤岛”,也有一些作家努力于历史剧的创作,为抗战服务。阿英是突出的代表。他用魏如晦的笔名,先后写了南明史剧《碧血花》、《海国英雄》、《杨娥传》等三部,都着力宣扬民族气节,对沦陷区人民坚持反抗日本侵略者和汉奸的斗争,起了很好的鼓舞教育作用。

  《碧血花》(四幕剧),一九三九年写成,又名《葛嫩娘》。此剧以《明末遗恨》之名由上海剧艺社在“租界”初次上演时,曾产生很好的效果,“以至场场客满,连演三十天,每一场观众情绪全提到顶点”(注:李宗绍:《一年来孤岛剧运的回顾》,载《戏剧与文学》第1卷第1期,1940年1月25日)。剧本的主人公葛嫩娘,原为沦落秦淮的妓女,在南京城破的国家危亡关头,她毅然同情人孙克咸共赴闽浙一带参加抗清义军,苦战数年,终因兵败被捕,壮烈牺牲。

  全剧冲突紧紧围绕刻划葛嫩娘的性格展开。在孙克咸留恋难舍、踌躇不前的时刻,她先欲自刎,后允同行,促使孙克咸最后下定决心投奔义军,奋起抗清;在郑芝龙叛意已露,坐视不救的时刻,又是她蔑视豪强,理直气壮地怒斥这个卖国奸贼;特别是在清兵统帅博洛的威胁利诱面前,她虽然身在缧泄,但毫无惧色,痛骂不绝,竟至嚼断自己舌头,愤而唾敌!这些冲突,有力地突出了葛嫩娘强烈的爱憎感情和不可屈侮的高尚气节。

  《海国英雄》(四幕剧),一九四〇年写成,又名《郑成功》。作者说,在他的几部剧作中,此剧“历时最久,所经过的艰苦也最多”(注:魏如晦:《〈海国英雄〉自叙》),而且,他“始终是在极度的敬意下,审慎而又审慎地写下了每一行的”(注:魏如晦:《〈海国英雄〉自叙》)。对郑成功这位名垂青史的民族英雄,作者通过他延平前线杀敌、与其父卖国贼郑芝龙决裂、攻打南京、退守台湾等情节,“竭尽所能的强调的表扬了郑成功一生最伟大的精神,即是:‘不为威逼,不为利诱,刻苦,耐劳,忍受人间一切的惨痛,不为最大的失败灰心,为公忘私,为国忘家,不屈不挠,苦斗到底,一个韧性的恢复故土的伟大的意念与实践精神’!(注:魏如晦:《〈海国英雄〉写作杂记》)正因为剧本形象地表现的这种精神,同当时沦陷区人民渴求解放的心情是合拍的,所以上演时受到进步文艺界的广泛支持,在社会上引起热烈反响;当时仅各报刊推荐此剧的文章,就发表了近百篇,盛况“并不亚于,甚至可以说超过了《碧血花》”(注:魏如晦:《〈海国英雄〉自叙》)

  《杨娥传》(四幕剧),写成于一九四一年年底。杨娥也是明末的一个爱国女义士,据有关史料记载,她和其夫张小武,并为永历帝护卫。在小武殉国、永历帝被吴三桂害死之后,她为了雪国仇家恨,伪设酒店于吴府西侧,谋划刺杀这个卖国奸贼,虽然这个计划没来得及实现她就病倒身死,但这种精神是感人的,鼓舞观众和读者为眼前的国仇家恨去茹苦含辛地进行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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