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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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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乡们都很困难……”魏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报告小队长,你就收下吧!”洛玉又摆出了军人姿态,将猪腿放在桌上。 李洛玉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能让人发笑,好像他浑身上下,处处都是“笑”字。他那滑稽的动作,风趣的语言,让人们心灵上增添了无限的欢愉,让屋里的那种和谐气氛更加和谐。 李洛玉放下猪腿,又从筐头里提出白报纸包装、麻绳儿捆的两嘟噜东西。另外,还有用几层伪报纸裹包的两条纸烟。“话说到前头,魏小队长。”李洛玉见魏强有点不愿收下的样子,就先发制人地说:“这是老百姓的一点心愿,我是奉老百姓的命令来的。你要不收,就自己退回去。这猪说真的不是为你们杀的,是老百姓为了还心愿,吃饺子,搭楂合伙分买了两口猪,昨天黑夜杀了的,大家都愿意弄出点肉来,送给子弟兵吃。” “群众叫鬼子汉奸敲诈勒索得都挺苦哈哈的,我觉得……”魏强刚说到这,李洛玉赶忙接过来:“你就别心里不落意。老辈子打仗,旗开得胜回来,还有犒赏三军一说呢!给你实话说吧,昨天黑夜,老乡们推车担担地乱找队伍送慰劳品,他们打头碰脸地争上咱这小延安来问讯,要不是遇上汪霞同志,就得跑折了腿。” 刘文彬觉得打了胜仗,群众慰劳部队不是个稀罕事,也就随声附和地说:“就收下这些慰劳品吧,拥军优属嘛,吃点也不算框外!” “当然不框外!群众说,‘东西送给自家人吃,从心眼里痛快舒坦……’”汪霞揉擦刚睡醒的双眼,随话答音地走了进来。 李洛玉见到三张嘴说得魏强不再拒收了,真比拾了狗头金还高兴。他咧着嘴把两个筐子轻轻地并撂在一起,指指筐头,朝瞪着大眼瞅他的贾正说:“这里都是怕磕怕碰的东西,可别蹾啊砸的!”贾正小心地掀开谷草一瞧,里边都是粉红皮的和白皮的大鸡蛋。 “洛玉,咱谈个事。”刘文彬拍拍炕席,等李洛玉坐下,面对面地谈起鬼子要在公路两侧割麦子砍树木的事。”在这个地区,鬼子要这么干,咱不能不依随,最好在依随的时候破坏它。比如,割麦子、伐树、平坟、填坑,敌人要让咱一起干了,咱派民伕时不让他们带或少带点应手的家具,没有家具,他不就割不成麦子伐不成树?再一个就是动动大冉村警备队的小队长。这家伙别看官小,门头可硬:有个当大队长的哥哥做后台,他怕什么?只要弄通了他,麦子、树的,可能会保护下。怎么个作法,要投他的心坎来,这,晚上再研究。我们还要把带家具的办法告诉给各村。” “明天,津美联队一走,咱用这两个办法从里到外地一来,就能把公路两旁的麦子、树木保住了。”魏强补充说。 “对,咱一定把这麦子保护住。大冉村的小队长,我还能玩得转他。”洛玉说完,急速地走了。 魏强翻看裹包纸烟来的伪报纸,看着看着,噗哧地笑出了声。刘文彬、汪霞和别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神马上盯在魏强手拿的那张报纸上。 “这有一段,我念给大家听听。”魏强两手抖抖手里的伪报纸,开口念起来:“标题是:我军机智骁勇,击毙匪徒一名。”魏强念完标题,指着自己鼻子说:“击毙的匪徒就是我。听我念内容‘五月二十二日讯,昨天,我驻魏村官兵一小队,返保途中遇一可疑之人,小队长只身上前盘问、搜查,突遭对方射击,幸官兵久经锻炼,终将匪徒击毙于道沟中,缴获自行车一辆。’完了!”魏强念完将报纸一扔:“你们说,这叫个什么?” “这叫阎王爷贴告示——鬼话连篇。”刘太生笑着指指报纸。 “不,他是屎克朗打嚏喷——满嘴喷粪!”贾正挥动拳头朝炕沿上一砸,气呼呼地抓过摊在炕上的伪报纸,揉成蛋扔在炕桌上。 “叫我说,他这是扣着腚眼上房——自抬自。”李东山瞅着桌上被揉搓成一团的伪报纸。 “他真会打肿了脸充胖子!刘太生的那顶白毡帽,他怎么不写成赫赫战果?”赵庆田又将揉搓成团的伪报纸拿起,慢慢舒展开来看。 “他要再为缴获一顶白毡帽发条消息,那更该让人笑掉大牙啦!”汪霞说罢,将披到脸上的头发向后一甩,也哈哈地笑起来。 日头从东朝西走,眨眼,又过了多半天。 “吃饭吧。今天伙食大改善,又有猪肉又有蛋。”贾正张着大嘴,双手端着炖得红头花色、打鼻香的一白瓷盔子稀扒扒软的肘子走进屋。 “嘿,不用吃,看着就能解馋。”刘文彬撂下手里的书本夸奖说。 “这是谁的手艺?真该表扬。”魏强瞅见,心里也非常满意。 “咱们汪霞同志!”两手端着三碗二米饭①走近炕桌的李东山说。汪霞正在擦湿手,她以为魏强明知故问,想看又不敢看魏强地笑了笑,白皙的脸儿,刹那变成绯红。再加上魏强端起一碗饭朝她亲昵地招呼“吃吧”,不知为什么,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脖子上也跟着红了。 ①大米和小米掺着做的饭。 集体吃饭,没敬没让。人们都大筷子地夹猪肉,大口地吞着饭,吃的真香甜!真痛快! 人们吃着吃着,忽地有人发现骨头上有梅花桩般的几颗钉子帽。这几个钉子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是怎么回事?”“谁揳上的钉子?”“揳钉子干什么?”魏强一面吃一面想。赵庆田、李东山齐用筷子按住瓷盔子里的肘子肉;贾正攥把钳子,在朝外拔钉在骨头上的钉子。贾正拔一颗,说一句:“又是一个炮楼子!”再拔下一颗,又取笑地说:“这家伙就像个据点!” 人们见贾正叨叨念念拔得挺有意思,都不住地乱笑。“对,现在吃肉拔钉子,将来,要用我们的工作和战斗来拔炮楼,除据点。群众给我们揳有钉子的肉吃,是希望我们用拔钉子的办法来对待敌人!”魏强忽然明白群众揳钉子的用意了,举着手里的一双筷子,指点贾正拔下撂在桌上的三五颗钉子郑重其事地说:“同志们,明白吧,群众正是要我们拔钉子……” 四 李洛玉刚回到保公所,驻大冉村的警备队派了两个警备队员和两个警察要民伕来了。洛玉亲自出马,先烟后茶地一照应,末了,又满口承担地说:“虽说人们正忙着耪小苗、扛场准备过麦秋,我们还是一切照办,请弟兄们回说给王小队长,以后就别再费心派人跑辙了!” 洛玉把伪军们欢欣喜喜地打点走,忙跟几个村干部们合计了合计。最后,按照刘文彬、魏强他们说的办法,开始在群众中布置开。 第二天,洛玉穿得干干净净,左手提上一瓶衡水酒,右手托着一个蒲包——里面是一只烧鸡和些熏鸡蛋,带着一伙扛镐拿锨的七老八小的民伕,走到大冉村据点跟前。他让人们站到吊桥外,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据点里。 大冉村警备队的小队长绰号叫王一瓶,山东人,三十来岁,个儿不高,嗓门挺洪亮,是个见酒如命的人。他常说:“只要有酒灌,三天不吃饭!”他外出讨伐也带个小酒瓶子,进村见了办公人,张嘴就说:“快给闹四两去!”一瓶子酒到他手里,不喝得瓶底朝上不拉倒。王一瓶的绰号,也就是因为他贪杯得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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