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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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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听得懂,主持人听得懂,这是比赛,世界上任何比赛,都具备残酷味儿。不是表面上的你死我活,就是从心灵上无情的打击,得胜者的骄傲,失败者的落寞。 看样子,逞雄一时的小辫遭遇了强敌,日本人也提倡摔跤,除了摔跤时的服饰以外,方法学自中国。这个胖子的身架,便是摔跤选手,拚命的吃,吃得越胖越重越标准。 有些人不忍心看小辫失败,纷纷离去,就在这个时候小辫两臂用力,扯开了两条粗腿,灵巧的滑出来。很快的把胖子的手臂扭向背后用力按下去。胖子的脸贴着土台子,没有多久,便不能挣扎,并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中国观众们乐了,拴柱也高兴的跳起来。现在是小辫赢了第一个回合,他很讲究规矩,放开了胖子,立起身来,准备斗第二次。谁知胖子恼羞成怒,从背后袭击,小辫却顺势,来了个大背,结结实实的肥胖子摔在地上。 凡是摔跤的人都懂得,被摔的时候,尽量松散肌肉和迅速撒手,才不会被摔伤。胖子是行家,可是他被摔之后,在台上爬不起来,明眼人看得出,小辫使了狠,因为对方不太规矩,在欢呼声中,他仍旧从容不迫的笑着,一群小伙子拥上去。几个日本人也拥上去,小伙子们是为了向小辫祝捷,日本人却是在那个风干的老头儿指挥之下,打群架。在比赛当中,应该有风度,日本人对日本人赛,讲求这一套,对中国人得只赢不输。 他们上去打小辫子,并准备扭他下台,其中三个日本人还亮出手枪,准备玩人命。可是他们人少,动作粗野,惹起公愤,立即占了下风。 赛台上打成一团,除了女人以外,都奔了过来,拴柱子也不例外。 风干老头儿,从短窄的西装里,摸出手枪,向天空开了三枪,在他身边有个满脸烟容花白头发的男人喊着:“乡亲们,别打啦,再打,少佐要真的开枪啦!” 打架的人都玩过枪,一股冲劲上来,谁也不在乎。 那位被称为少佐的风干老头儿,骷髅般的脸上,冷酷与愤怒呈现出来,瘦得像鸡爪似的手,抖得很厉害。他仍旧用双手瞄准人群之中打得正起劲的小辫子,想一枪打死这个使日本侨民蒙羞的家伙。 “住手!” 王爷来啦,跟班的一吆喝,还真有效。大家停止了。王爷神气威严的站在台子下面,跟班的把风干老头儿喊过来,他还毫无礼貌捏了手枪。 “佐佐木先生,你是接荒木来包工修堤的,不是来打架的。”王爷的声调不高,却具有权威性。 “你们的人……”佐佐木并不服气。 “败了就得认输,”王爷不等他说下去:“在我的地界,不准撒野!” 佐佐木翻楞着昏浊的小眼,想射出昔日带兵时的威严来。王爷并不理他,高大的身躯与佐佐木比较之下,显得更加崔巍。在那高大的体躯内,流着成吉思汗的血液,他——没把佐佐木放在眼里,并吩咐跟班的:“赏给小辫四条牛,两条牛犊,比赛照常。” 佐佐木气得身子摇晃,差点倒下来。烟鬼忙扶他,他回手一耳光:“八格牙鲁。” 烟鬼似乎是把挨打当成“光荣”,佐佐木则认为打烟鬼出气,理所当然。 “要清水组合的工人们,统统回去!” 佐佐木说完了,上了马车,气狠狠的走了。几个日本人也跟着跳上另一部车随在后面。 烟鬼这时神气活现两手做成筒形,拿出吃奶的力气喊着:“清水组合的工人们听着,都回去啦!” 没有人理会,没有人走近他的身边。 “这不是闹着玩的啊!少佐会开革你们啊!” 提到开革,有人笑了,在人群中,冒出一句:“恐怕你小男子怕开革,没油水揩。” “朋友们,”烟鬼没喊几句,嗓子便不济了。只见嘴动,听不见声音:“求求各位,回去吧!” 他打着呵欠,流下泪水。周围的工人们感到更为有趣:“哭了。” “他是上了烟瘾。” “回工地去吧。” “心软啦,别忘了他守着佐佐木用皮鞭子抽我们。” 烟鬼最后疲惫的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像叫花子遗弃的破零碎。工人们都投入另一阵欢乐里。 “工头,起来吧,你最不识相啦,在关东饿不死人,谁怕开革!”一位身躯粗壮的工人走过来。 看热闹的拴柱子张大嘴巴和眼睛笑了,对训教烟鬼的人喊着:“二大爷!” 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王二虎,二虎正同表叔赵宗之在一起。 二虎看到这两个孩子,同样的高兴,连全腮胡子都挂有笑意:“听说你越来越有出息了?” “那里!”拴柱羞红了脸。 “一代比一代强啊!”王二虎经过一番风浪,无限感慨的说。 “二虎,”烟鬼找到目标,突然发横:“你着他们滚回去!” “——”二虎不耐烦的向他摇摇手。 “你得小心,大家心里有数。”烟鬼斜着嘴角说。 “再噜苏,扯了你。”二虎火了,烟鬼有着惧意,向后退了很远。 “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赵宗之拉着王二虎,怕王二虎动手揍他。 赵宗之同王二虎、拴柱、大妮等离开赛场,王二虎一定要请客。 “我在八狼做工,你们来八狼,得由我请。” “怎么好意思?” 赵宗之推辞着,结果扭不过王二虎的牛脾气,三个人被领到年糕摊子上,王二虎指指划划的要推车子的小贩切年糕。然后张大嘴边啃边对赵宗之说:“他再三留我,我是非走不可。” “小声点。”赵宗之劝他。 “咱早就豁上了啦。”王二虎气狠狠的说:“连那个王八羔子总工头,也敢掀我的小辫。” 为了平息王二虎的怒火,赵宗之另外找个题目:“做工习惯吧?” “吃住和开荒差不了许多,反正是卖力气的活儿。” “二马虎知不知道你在这里?”赵宗之说:“马车店现在他掌理。” “便宜不出当家,那家车店我不指望了。” 王二虎狼吞虎咽,把两个巴掌大的年糕下肚,舔舔手指上的糖屑:“前郭旗最近还发生了啥事?” “除了刚才和你说的老三被……”赵宗之比划了个砍头的手势:“一切都平静如水。” “妈个巴子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二虎的面孔又变成酱茄色。 “他——”赵宗之声音压低:“大概还不知道。” “瞒不久的,”王二虎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是他的心腹,他娘的,心腹个狗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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