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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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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旷日持久、残酷无比的抗日战争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它不仅带给中国人民和亚洲许多国家的人民以巨大的灾难,同样给发动战争的日本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按照我最初的构想,只想和过去有人写抗日战争的文学作品那样,写出战士如何英勇抗击敌人,人民如何支援战争的生动故事就可以了。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和时代的前进,我意识到,仅仅这样的构想,已经远远不够了。我应该站在90年代的历史高度上,多角度,多侧面,全方位地回顾、展示这场宏伟的战争,展示这场战争给人民带来了什么…… 俄国文豪雷翁·托尔斯泰在写《战争与和平》时,曾经阅读了四年的有关资料,帮助作家拓宽眼界,思考更深刻的历史内涵,不仅充实了作品的内容,重现那段历史真实的进程,刻画了无数典型人物,从而从广度和深度上增加了对主题的开掘和强化,使这位有过战争经历、在自己庄园住着写作的伯爵写出了这部辉煌巨著,使他一跃而成为俄国乃至世界的文学杰作。 大师的这种事先有充足创作准备的写作方法,给我们后世提供了艰苦工作的榜样,我们当今的晚辈作家,完全可以向这位大师学习这种行之有效的方法。于是在1983年《功与罪》出版后,我改变了我最初的那种构想,拿出我最大的毅力,决然放弃了这部已经写成的小说原稿,重新结构、重新写作。 那场昨天的战争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许多指挥那场战争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少战争亲历者在上断头台或病死之前,有很多人写了日记、回忆录等文章,还有当时的各种出版物,以及历史学家们所写的长卷教科书,还有我国的老帅们也留下了最宝贵的回忆文章,现实已具备了打开我狭窄思路的广阔历史知识,于是我掉进这个资料海洋达四五年之久,它使我不仅增长了知识,更重要的是使我站在历史的高度,看到这场战争的全貌,重大历史事件的详细情节,国际国内复杂的政治关连,以及当时进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对中国战场的影响,等等,从而打开了我的视野,开拓了我的心胸。 尤为重要的一课是我在1987年重新结构和写作这部小说时,又重新回到当年的根据地进行较长期的采访,并和许多当年我的老领导、老首长进行了访问座谈。例如吕正操同志、孙毅同志(他俩是冀中军区司令员),史立德同志(现为国务院离休领导干部)、赵亚平同志(冀中军区第一任妇会主任),高崇信(原炮兵司令部领导人之一)、李健(北京军区参谋长)、高墨华、王程远(原抗战时高阳县委书记,当时领导了抵制敌人的“新国民运动——反共誓约”的战斗),成学俞同志(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教部部长)、刘广钰同志(原海军司令员)、李运昌同志(原冀东军区司令员)、还有刘秉彦同志(原河北省人大副主任)他原是冀中军区十分区的司令员,而十分区地临平津保三角地带,是当时敌人兵力最强、环境最为残酷的一处地方,在他的指挥下,不但坚持了地区、而且还创造了“红色的苇塘”。 我在冀中军区工作时,就认识这位老诚持重、指挥若定的司令员,他被普遍认为是“欧格涅夫”式的思想先进的军事指挥员(苏联剧本《前线》中的人物)。在军区开会时,他给我的印象是精明、富有朝气、年轻而潇洒。四十多个春秋过去,这次我有幸又与他重逢,并进行了采访,这时我才在崇敬之外更加深了对他的了解,原来事变前他是北京大学数学系的学生,难怪他的头脑那么清晰、理解能力那么强。每次战斗之前他都精心研究策划战斗,他亲自在集上打死了一个牵着洋狗外号“大下巴”的日本队长,威震四方,立刻就打开了局面。 这不过是他身经百战中的一个事例而已。这次除了回忆一些战斗情节外,他又读了许多有关战争理论的思考。例如他说:“如果你没有实践经验,光看《论持久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毛泽东说:‘平原游击战坚持有季节性’,而我们都坚持住了。平原游击队的坚持,已越过了毛的论断”,他又说:“在敌人猖狂时,主要是‘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执行的好,转入地下,休养生息,并没减。”“游击战主要是依靠人民。人民从儿童团到老人、从男到女,每个人都在生死前经历了考验。”而他这位真实人的形象,多么坚实地开辟了我创造男主人公的道路。 最后是那时的晋察冀军区政委程子华同志,他听说我要写一部有关抗日战争的作品,正在采访和搜集材料,他就通过成学俞同志把我接到他的家里,和我做了长时间的谈话,关心我的作品主题思想落在何处。我做了回答后,他微笑着说:“你这样思考就对了,很对头,要知道描写那场战争绝不能只写某个指挥员或几个英雄人物,最主要的是写人民对战争的支援,没有那么好的人民,我们就不可能赢得那场战争的胜利。”我过去只能远远地看着这位有威望的领导者,今天我就坐在他的对面,我看到他的胳膊、手腕、肩胛多处有枪伤的疤痕,有的至今还带着子弹片,身体很瘦弱,说话声音低微,但他的精神却依然那么矍铄,当时他的情绪很好,并和我合影留念。 可是没过多久,就从电波中传来他病逝的消息。想到他对我这个晚生后辈如此谆谆善诱、真挚指导,对他的逝世,我的悲悼是可想而知的。总之,我所采访的这些人物,都是抗日战争中敌人闻风丧胆的英雄人物,他们的光辉形象和杰出的业绩,对于蕴育我作品的新胚胎,起了极大的充实作用。我再一次印证了“生活是我们的教科书”这一真理没变。从这以后,我又用了七年的时间才在原来稿本的基础上重新写出了这部小说,除了1957年至1966年的零碎写作时间不算,从阅读大量资料、看同类参考书(如战争风云、战争与回忆等)到写作完成共用去我整整十年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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