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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一夜的酣睡,第二天一早起来,雪止天晴,大风狂呼,卷起了巨大的雪雾,在漫空滚沸。可是小分队前面的那片大雪,却完全变了样,覆盖的雪被,夜间已被大风吹跑,露出一片冰馍馍。一个一个有水缸大小,密密层层,重重叠叠,也不知有几万个。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目耀眼,可是大家都好奇地眯缝着眼端详着这片一夜变化的奇景,都想试试是否能滑行。

  “从这上面滑行是绝对不行的。”李勇奇肯定地告诉大家,“那会把滑雪板踏断踏劈的。”

  他打算领小分队绕道滑行,剑波把他叫到面前,稳健而幽默地说:“我们勇敢而机智的猎手,让我来问你,要打猎第一步是要追索兽踪吧,反过来是要巧妙的不暴露猎人的踪迹,否则会惊动了野兽,这你是非常熟悉的,对吗?”

  “是这样!”

  少剑波继续道:“我们这次‘下套’,首先就得不让匪徒们发现我们的‘套子’。要知道这些匪徒比野兽更凶更狡猾,不可大意。”说着他摸了一下脸腮,“前五天,雪朋友帮助我们埋没了踪迹,现在只得靠我们自己走得巧妙了。”此时他屈指计算了一下,然后头一点肯定地自语着:“没关系,时间还来得及。”接着说:“决定步行通过冰馍区,以匿我们的踪迹。”

  他含笑瞅着李勇奇追问起来:“猎手同志!你看怎么样?”

  “对!二〇三首长!就得这样。我考虑得太不周到了。”

  小分队全体人员背上滑雪板,进入了冰馍区。这可真有意思,在雪地上每个战士都希望越滑越得劲,可是上了冰馍区,脱下了滑雪板就没了章程,几乎一步跌一跤,活像些刚会走路的娃娃。

  好容易摔过了冰馍区,迎面堵着一个两岩相夹的大冰帘,一看便知道这是一股三十米高的大瀑布冻成的。原来这片冰馍区,正是这个大瀑布冲下的水一层一层冻成的。西边那吊悬的岩头,比冰帘高得多,上面全是倒挂着的冰凌柱,有的像象牙,有的像象鼻子,这显然是无法攀登的。

  “怎么办呢?”

  “来!搭人梯。”刘勋苍满有信心地说。

  “那不行!太高了。”孙达得不同意。

  “哎!试试看!长腿!……”刘勋苍说着蹲下来,自己要做第一层当基础。孙达得做了第二层,姜青山第三层,小董第四层,又上去几个战士,现在刘勋苍的肩上六条大汉,重量总在六百斤开外。

  “怎么样?坦克!”栾超家笑着问刘勋苍。

  刘勋苍被孙达得的两条大腿夹得抬不起头来,也不能朝上望,气吁吁地说:“猴子!到没到顶?”

  “他妈的!连一半还没有呢!”栾超家朝刘勋苍一撅嘴。

  刘勋苍实在支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上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滚坠下来,跌在软窝窝的雪地上。

  “人梯不行了!”刘勋苍丧气地喘了一口粗气。

  少剑波瞅着旁边几棵参天的高树,转向栾超家,“超家!

  还得看看你上树的功夫!”说着用手指着那边的三棵高树。可惜这三棵树相距很远,各不相连。第一棵在跟前。第二棵长在一个大石缝里,而石头又上不去。第三棵在岩石半腰一个凸出的搁台上,更是上不去。第三棵的树梢虽然高于岩石,可是离岩石顶尚有一段距离。

  栾超家瞅了一会儿,擤了一下鼻涕,“嗯!有门,看我的。”

  说着他命令战士们接绳索。当绳索接好后,他把绳头拴在腰间,拖拉着绳索爬上了第一棵树。他将绳拴好在树上,攀上一根大树枝的尖端,找好了一个角度,趁着一阵风的助力,一悠荡,把他飘在空中,滴溜溜地乱转。虽超出了第一棵树之外,但由于他荡的起点角度太小,所以惯性的力没有那么大,而没成功。他又在空中像荡秋千一样,狠力地荡了几荡,但终于无济于事。于是他由西南树枝,爬到伸向西北的一个更长的树枝上。又一悠荡,顺风一飘,虽然比上次距第一棵较近了一点,但因他的体重太轻,克服不了粗大绳索的沉重,而又荡回来。他又像荡秋千一样,连荡了数荡,因他的体力已消耗尽了,反而越荡越近。至此他自己也感到用此办法根本不成了,只得下来。

  “怎么办?”少剑波也为难了。

  “有办法!”李勇奇和姜青山同声道。

  “现在只有用‘移树攀岩法’。”

  “什么?”少剑波忙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二〇三首长。”李勇奇说着便向杨子荣背上抽出日本式大战刀,姜青山也在刘勋苍背上抽出了战刀。两人一起走向他们的东南一百多米处,一棵不太粗但是很高很高的树下,姜青山嗖嗖地攀上树桩,把刚才栾超家用的那条绳索拴在上面,然后他搂着绳子,刷地滑下来。

  小分队全体同志一起围上去,看他俩究竟干什么。

  李勇奇、姜青山表兄弟俩,抡起锋利的战刀,朝着树根处一下一下地砍起来。不一会儿把那棵不太粗的树干,已砍进一扎多深。李勇奇喊道:“好了!同志们一起动手拉倒它。”

  战士们已明白了他俩的意思,齐声嚷道:“这办法真妙。”

  嚷着一齐揣着大绳,噢地一用力,那树喀喳喀喳倒在地上。

  姜青山挥动战刀,砍断较大的树枝,战士们便把这高高的树干和大的树枝,抬到冰帘前端,又用小绳把较大的树枝牢牢地捆接在树干的顶端,然后一起动手,将它竖起,靠在冰帘上。虽然没有冰帘高,但已差不多了。

  “有办法!”少剑波望着李、姜兄弟夸奖地笑着。

  姜青山已把一根大绳背在背上,腰插两把匕首,顺树干爬了上去。

  战士们都仰面呆望着他笑道:“这是李勇奇、姜青山式的独木梯子。”

  说笑着,姜青山已爬到树干的尖端。离冰帘顶只有三四米高了。只见他抽出腰间的匕首,一手一把,插向冰面。

  他这时是只用两把匕首把他悬挂在大冰帘上。只见他一倒把一倒把地在上面爬动,看样子是吃力极了。战士们都瞪着惊异的眼睛满身紧张提心吊胆地望着他。担心一旦匕首刺不进冰里,或刺得过浅,经不起他身体的重量而跌下来。

  当姜青山爬到尽顶,立起身来向下招手时,战士们一阵欢呼跳起来。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姜青山已把背上的大绳解开,顺冰墙放了下来。

  “同志们!‘移树攀岩法’成功了。”少剑波向战士们喊道,“现在看我们大家的啦!我们要拔着绳子踏着冰帘攀上去。”

  话未说完,刘勋苍已经第一个手拔大绳,脚踏冰帘攀起来。战士们一个一个爬上去。马匹是无法上去的,少剑波便命令两个骑兵,带着马匹留在原地,俟战斗结束后再来领他们绕道归队。

  战士们都攀上冰帘顶,只剩下剑波、白茹和李勇奇。因为白茹的力气太小,总是上不去。李勇奇笑嘻嘻地瞅着白茹道:“小白同志!难住了吧?”

  白茹瞅着剑波,焦急而不好意思地低声嘟噜一句:“怎么办哪?”

  “有办法!”李勇奇边笑边拾起大绳,打了一个坐盘结,套在白茹的胯下,又在腰上缠了两圈,李勇奇怕擦坏了她的脸,又把她的头用大衣包了,然后大声地向上面喊道:“青山!小白上不去,你们向上拔……”

  喊声刚落,大绳已在微微地抽动。小白鸽渐渐地离开了地面,挂上冰帘。

  当小白鸽被拔上顶,只听上面战士们一起玩笑的逗趣声:“怎么上来一个包裹?”

  刘勋苍的嗓门更响:“小白鸽!我早知道你这样的话,我应当把你装在口袋里,或是揣在怀里把你带上来。”

  在大家一起笑声中,大绳又放了下来,少剑波和李勇奇迅速地攀了上去。

  侯、谢、马匪徒吃了王团长的伏击,仅有的一小群喽罗也丧尽了,只剩下司令部三十余人,气得像些癞蛤蟆,吓得像些丧家犬,抱头鼠窜着。只是因为纷纷的春雪盖没了他们的踪迹,倒使他们松了一口气。郑三炮这位逃窜中的断后将军,也无事可做了。群匪首踏雪穿林,急于逃命。

  一连走了七天,来到四方台脚下,一到李鲤姑娘的石宫,正当晌午时分。雪止天晴,冷淡的阳光照着他们的愁眉苦脸和长发白眼。谢文东的内心,充满了这光杆司令的悲哀。

  郑三炮正想当年他单干行劫的滋味。蝴蝶迷想着她的许家父子姘头全都落网。现在一无土地,二无人才,再加上一口大烟累,再配谁呢?她深知马希山这个贪心鬼是不会长久要她的,只有郑三炮合适。但是这个草上飞他是否能要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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