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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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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听,立刻松手,擦着泪水道:“姐,这是你那外甥女,娟子!” “啊!娟子!都有孩子啦……”她抚着娟子的脸,又哭泣着说:“哪阵风把你娘俩吹来啦?你们把我忘了……啊!多少年哪……哦,快到屋去……” 姨姨拉着妹妹和外甥女,哭起来没有头。母亲和娟子也很伤心,极力安慰她。忽然,这个衰弱的老人似乎想起什么,惊诧地看着她母女惶恐地说:“啊,妹子!听说你们家都当八路,你上次差点被人打死。我那时真心疼死啦!妹子,你怎么敢领孩子到这来?我老了,不用你们来看啊!为我坏了你们……” 母亲和娟子说了很多宽慰话,才使吓坏了的老人平静下来。 吃晚饭的时候,娟子放下碗筷,对表兄和表嫂严肃地说:“咱们两家有几年没走动,我和妈特地冒生命危险来看我姨和你们。你们都知道,咱是八路军的人。可先得说明白,谁要走了信,坏了我们,那时你们不管亲戚,咱也顾不得了!”“孩子,别说这些啦!”姨姨哭着说,“这些孩子都规矩,就是你那不正经的表姐……唉,她原也是个懂事的闺女,就是架不住坏人的引逗。我也心疼着她啊!” 母亲一面喂菊生吃饭,一面说:“把话说头里也好,省得过后难收拾。我早也知道这几个孩子都老实,是人也向着自家呀!” “姨说得对。”娟子的表哥是个忠厚的人,老实地说,“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管。” 表嫂是个精明好心肠的女人,很会亲近人,嘴很甜。 “姨姨,把孩子给俺喂吧,你好吃饭。”她从母亲手中接过菊生,又对娟子说:“好妹妹,你就和姨姨放心多住几天吧,咱们是谁和谁呀!” 娟子和母亲晚上和姨姨在一条炕上睡。母亲睡觉最警醒,一会给菊生喂喂奶,一会到院子里听听动静…… 第二天上午,德松来了。他把那边的情况告诉给娟子。孔江子在特务队当副队长,他是伙夫;敌人的情报很快可以弄到;只是庞文的大印被杨翻译官带着,收得挺严,很难到手。 他嘱咐娟子行动时多加小心,就走了。 娟子向姨姨讲了好多抗日的事和革命的道理,把目前的形势向她宣传。母亲在一旁也劝说着,把自己的身经事故告诉老姐。这个衰弱无能的老女人,总是叹息和哭泣。最后娟子叫她悄悄去碉堡里把女儿找来时,她很快答应了。 母亲抱着孩子把老姐送出门,又嘱咐一番,就把门关上,走边外甥媳妇的屋里。 娟子把炕上整理一下,将手枪揣进袖筒,趴在窗户台上,向院子里望着。 没多会,门开了。一个伪军背着枪,一手提着包袱进了门。后面跟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女人。 娟子浑身一震,心想一定是姨姨说漏了信。她马上把枪顶上火,两眼一眨不眨地瞪着院子,耳朵机灵得能听见绣花针的落地声。 “太太,我回啦。”伪军卑恭地说,想把包袱给那女人。 “呀,你这懒虫!给我拿到屋里去!”银铃一般傲慢的女人声。 娟子的姨姨慌忙从门外赶进来,一把接过包袱,说:“行啦,行啦!这末点东西还要人家拿。我早不让你叫人家来,你可不听。唉,成了横草不拿成竖草的人啦……”她把伪军打发走,接着插上门。 娟子舒口气,擦擦额上的细汗,又把枪上了保险,放在炕上。两眼打量着很漂亮爱风流的表姐。 婵子很瘦,但依旧很艳丽。两只桃形的眼睛闪着水波,雪白的脸面搽着均匀的胭脂。腰很细,胸脯突出。粉红色缎子花旗袍紧绷在身上,整个身子的轮廓都显露得非常清晰,走起路来腰软得和青柳枝一般,头上的卷发也跟着摇动起来。只是由于过多的吸烟,雪白的牙齿变成黄色,纤细的小手上的指甲也被熏黄了…… 娟子看着,不知是惋惜怜悯她还是讨厌她,心里有一阵子不好受。 一股浓烈的香水粉脂气息,直冲娟子的鼻子。她慢慢转过身来。 婵子掀开门帘,一见娟子和炕上的枪,惊呼一声,慌忙退回去。 她母亲在后面说:“有什么好叫的?这是你娟子妹来啦!” “你、你不是说我爹从烟台回来啦?”婵子颤抖着嘴唇。 “快进去吧!不说谎你还来?你姨也来啦,叫我找你回来看看。” “她!在哪?”婵子又叫起来。 “婵子,我在这呐。”母亲说着从东房间走过来。 婵子惊愣地看着母亲,半天说不出话来。 “别害怕,孩子!你先和你妹说说话,姨再和你拉拉。”母亲说着走出门,坐在院子里。 “快进去呀!”姨姨把婵子推进去,自己出来坐在妹子身旁,胆怯地看着门外,不安地听着门里。 婵子浑身哆嗦,强作笑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发着黑电光的手枪。她费力地说:“啊、啊,妹妹,多会来的?” 娟子亲热地招呼道:“快坐下吧,我和妈来几天啦。”看她吓成那样,笑着收起枪,“别害怕,人不动,它自己不会响!” 婵子这才侧身坐到炕沿上。娟子一把拉她到里面来,说:“好几年没见面啦,真想的慌。姐姐过得可好?” 婵子余惊未消,听这一问,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忙说:“好么好?糊里糊涂消磨日子吧!也没别的法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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