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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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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团部去了!” “是个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是个营长,我看了他的符号,姓张,不记得名字。” 军长立刻问参谋长:“怎么没有报告?” “马上打电话去问!”参谋长朱斌命令着黄达。黄达立即大步地走了出去。 “真是昏了头!捉了个营长,三、四天不报告!”沈振新的语调带着几分恼怒地说。 “这一仗打得不痛快。许多同志不肯撤下来,直到敌人到了面前,石连长、罗指导员还带头跟敌人拚了一阵。敌人靠的炮火猛烈,飞机轰炸。肉搏拚刺刀、近战,敌人害怕我们……后来,我们撤退下来,真是乱,大白天,炮弹、炸弹象下冰雹一样,我们班找不到排,排找不到连。老百姓真好,给我们吃,给我们喝。有的,看到我们只是哭。我们想想,好多同志见不到了,阵地丢掉了,眼泪也忍不住地朝下掉。又想想,是革命战士,不应当哭,淌到半路的眼泪又缩了回去……” 张华峰说到流泪的事,眼泪就不觉流了下来。他随即又连忙揉着眼睛,把眼眶里的泪珠,揩到毛巾上去。他正要接下去再说,政治委员丁元善止住了他。丁元善的心,给张华峰的话感动了,发着控制不住的微微颤动,他把视线移到另外三个战士的身上,他们也都低沉着脸,抱着枪默默地坐在那里。他从座位上走开两步,为着打破屋子里阴沉暗淡的气氛,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象是同什么人辩论似的,睁大眼睛对张华峰他们四个人说:“你们打得不错呀!缴了枪,又捉了俘虏官!杨军带花,同志们有些牺牲,你们心里难过,沈军长跟我也难过。难过有什么用?眼泪能叫敌人不向我们进攻?要想办法消灭敌人!首先,我们要想办法,你们也要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越说越响亮,臂膀不住地挥动,屋里所有的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到他的身上。他继续说道:“同志哥呀!你们又不是打头一次仗的新兵!蒋介石,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怕他什么东西?他是铜头铁胆刀枪不入呀?我才不信咧!” 张华峰、秦守本和其他许多人的嘴角边,全都挂上了笑意,丁元善自己也在这个时候发出了笑声。 黄达打完电话,气鼓鼓地回到这里来,边走边说:“真是岂有此理!在师部,是营长,不错。” “他们问过没有?”参谋长问道。 “要不是打电话去,他们就准备把他丢了,说快要死了! 他们还会去问?”黄达回答说。 “要他们马上送来,死了也得送个死的来!”沈振新命令说。 丁元善赶紧接着说:“我们派人把他抬得来!跟一个医生去!能不死就不让他死掉!” 黄达急忙去摒挡派担架和医生,到师部去接收那个俘虏营长。 在战士们接着叙说了夜间出击和构筑阵地等等的情形以后,军首长和四个战士的谈话才结束。 在回到车棚子去的路上,秦守本的话匣子一直没有关上,他滔滔不断地描绘着军长的神情;学着湖南话的音调,重复着政治委员说的使他最感兴趣的几句话:“同志哥呀!”“他是铜头铁胆刀枪不入呀?”等等。 【五】 军长沈振新躺在床上,没有睡着,眼皮合上一会儿,又睁开来。洋蜡烛快烧完了,从门缝钻进来的风,把蜡烛油吹得直往下滴。他抬头望望,警卫员汤成和李尧两个人面对面地伏在方桌子上睡得正酣;汤成的一只手,紧靠在蜡烛旁边,烛火几乎烧到了他的手指。 “小汤!” 汤成没有听到军长的叫唤,李尧蓦地惊醒过来。 “换支蜡,睡觉去!”沈振新坐起身来,对李尧说。 李尧重新燃上一支蜡烛,移放到离汤成较远的桌边上去。 烛前遮上两块砖头,挡着风。 “你也睡吧!就是带了来,明天审问也不迟。” 李尧说着,倒了一杯茶给军长。 沈振新走到桌边,喝了一口热茶,没有说什么,把头偏向一边去,在想着心思。李尧望了他一眼,无奈地走到耳室里睡觉去了。 “定是给他们弄死了!”沈振新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自言自语地说。他在屋里踱着步,习惯地把两只手反剪在背后。 他等候着俘虏营长的到来,立即亲自进行审问;他看看手表,又放到耳边听听,表的心脏“嗦嗦”地跳动着。不远处传来鸡啼声,时候到了午夜。 他轻轻地拍拍汤成的脊背,似乎又怕惊破汤成的睡梦,低声叫道:“醒醒!到参谋处去看看!” 汤成揉开眼睛,似醒非醒地问道:“看什么!” “真是个睡虎!看什么?俘虏带来了没有?” 汤成走了出去,门一开,一阵冷风冲撞进来,蜡烛给吹灭了。在黑暗的屋子里,沈振新依旧在来回踱步。睡在耳室里的李尧被冷风吹醒,走了出来,电筒一照,看到军长还在从东墙走到西墙的,心里感到奇怪而又难受,他关上门,点上烛火,焦急地大声说道:“这样下去,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你睡你的觉去!”沈振新边踱着边说。 “你不睡我也不睡!”李尧赌气似地扭着头说。 李尧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把没有喝完的冷茶,用力地泼到墙根去,又重新倒上一杯热的,送到军长面前。军长没有接下他的茶杯,他便端着茶杯站在那里候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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