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恋爱的时候(92)_邹韬奋

九二

　　邬烈佛继续对贞丽说道：“我未曾在商业上为你做过一文钱的生意，这是确有的事。你非常急迫的需要那十万元的一笔巨款，是不是？你就是费了半年的工夫时间办这件事，要想在墙街（美国的金融中心）达到这个目的，绝对不可能，但是如果你真要的话，却也可以得到。我原叫你不必愁虑。我本想再过几天让你知道你所定的一年时期已过其半，而你仍在一无所得的境况中。现在你既发觉我实在未曾替你做过一文钱的生意，我所要实行的这种计划的下半节内容，现在也无须和你再说了。但是我现在却有一种建议。我想于下星期瞒着真尼（邬的夫人）到爱德郎达克斯山上去（按此山原名Adirondacks，为纽约州北部最美丽之山），十万元是一笔巨款，这是你所知道的；无论如何，要想在一星期的时间里面弄到十万元，不能不算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如果你在下星期二肯和我同行，一俟我们上了火车，我就给你一张十万元的支票。”

　　邬烈佛说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他说得非常之快，好像只怕贞丽要插进去打断他的话似的。但是贞丽此时已因惊诧而呆若木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对邬烈佛原有所猜疑，听他在前面讲的几句话，原疑到他居心不良，但是她决想不到他竟不觉得贞丽之看不起他的为人；她决想不到他最后竟敢对她提出这样的话。

　　邬烈佛看见贞丽呆着不说话，他以为贞丽未尝无意，所以还静候她的回话。不料于数秒钟之后，看见她跳起来对他大骂，使他如闻晴天霹雳，大出意料之外，慌得尽管往后退。此时贞丽痛恨切齿，简直竭尽她生平的气力来痛骂他一顿。她一面痛恨得几乎晕去，一面却想到自身的不幸，更觉痛苦得无以名状。她想目前她只有三百元的现款，此外她由自己薪水中所省下来的为数也极有限，嘉定纳律师对她说过，她的父亲遗产除抵债之外，尚可余下一二千元给她，但尚在清理中，一时还得不到手。除这区区之数外，还有什么人能帮助她呢？一面丁恩继续不断的用险毒的手段来逼她，一面邬烈佛又这样包藏祸心的来害她，大地茫茫，处身何所？她尤其觉得可虑的，是丁恩初则设法使邬烈佛的妻子真尼相信贞丽和邬有了不正当的关系，以展其毒手，如今丁恩也未尝不可用这样的恶计，设法把这样莫须有的中伤蜚语传到尼尔的耳朵里去。贞丽越想越失望，越失望越气得厉害，邬烈佛见她就要跌下的样子，赶紧跑过去把她抱着，贞丽此时筋疲力尽，难于支持，最初当然无力抵抗，邬烈佛见她并不抵抗，为之且惊且喜，不料顷刻间被她用尽气力一推，出邬烈佛之不意，竟把他推得大翻一个斤斗，邬烈佛被她这样一来，自觉面子坍足，老羞成怒，大骂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贞丽不再去理会他，拔脚就往门口跑，看见那扇门正在慢慢的开起来，她正在怕有什么人经过瞥见，忽见有一人进来，不是别人，却是邬的书记伊文思女士，伊文思先对邬烈佛闪了一眼，便和贞丽一同退出来，随手把门关上。

　　伊文思对贞丽道歉着说道：“我在外面真急得要命，不知道你在里面还是在那里发笑的，还是在那里喊哭。”贞丽忽想起邬烈佛刚才看见伊文思跑进来，又陪着她出去，一定要疑心到贞丽所知道的秘密全是她所告诉的，所以对她所问的这句话不及回答，先对她说道：“我在楼下等你，你赶紧上去把你所有的东西带下来，我和你一同乘一辆汽车到我的办公室里去。我想我在我所任事的那家轮船公司里可以替你弄得一个位置。”

　　伊文思笑着说道：“好！我去后就来。”

　　后来她们俩乘着一辆街上叫的汽车同到嘉伯勒轮船公司里去，到了之后，贞丽才把能够替她在该公司弄得一个位置的情形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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