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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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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伯同道:“不要调皮了。赶快把菜单子交给茶房,让他们拿去作吧。我和专员忙了一上午,现在也该进一点饮食了。” 杨小姐笑道:“除非说专员饿了。你可应该饿着。” 刘伯同道:“那为什么?就为了我说你会炒虾仁和干烧鲫鱼吗?” 杨小姐道:“不但是你,我也该饿,我们沦陷在北平,很少替国家尽力,现在我们该竭忠尽力,以盖前愆了。” 金专员站起来,将她手上的菜单子接过,叫了茶房来交给他,笑道:“你二人只管讨论谁该饿,这问题不解决,那就把我老饿下去了。”说着,哈哈大笑。 刘伯同可看出来他和杨小姐的态度来了。他们在几次见面之后,已有了很深的友谊。尤其是金子原对于杨小姐殷勤招待,心里必然是十分高兴。但高兴虽然高兴可又不能不维持他专员那分尊严,所以借着一个题目,也一就哈哈大笑了。于是刘伯同对杨露珠望了一眼,笑道:“听见没有?专员今天可真饿了,你得多敬两杯酒,慰劈慰劳。” 金子原见他们只是凑趣,自也笑嘻嘻的承认,并不反对。 一会儿茶房送着酒菜来了,杨露珠点头向金子原说:“专员请上座,请上座。这里的茶房,知道是要人前来小酌,把圆桌面抬开,杯盘摆在四方桌子上。” 杨露珠将手钳着金子原的一角衣袖,带一点儿强制性质,把他引到正而的位子上去。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已是提起下方放着的一把酒壶,向上座放的空杯子斟下酒去。金子原看是白酒,笑费摇了摇头道:“小姐,你不要灌醉我呀。喝呢,我倒是能喝两盅,不过我今天查仓库查到现在,一粒米饭没有到口,先让我喝起空心白酒来,这有点不体恤人。” 杨露珠笑道:“专员喝不喝,那都没有关系。我这样斟着那是表示我们一点敬意。”说着,她放下酒壶,在侧手坐下。看到专员面前的筷子,还压住着纸片,就拿了过去,将纸片把筷子抹擦一阵,然后送了过来。 金子原对于这位小姐处处的照顾,心里实在感到莫大的痛快。由她和刘伯同陪着,慢慢的吃过了这顿饭。醉饱之余,抬起手表来看,已是三点钟了。因向刘伯同道:“随便混混,一天就去了。这个样子,一天要检点一所地方,时间上真有些来不及呢。” 刘伯同陪着他坐在茶几边喝饭后茶,先回头看看屋子里并没存外人,因低了声道:“若是你放心的话,我倒有个意见。我们若再去查勘第二个地方,只叫他们把册子拿出来,你就算接收了。多带些封条,由大门口封起直封到厕所里为止,这里面也不会有什么物资能在表册上登记以后还能遗漏出去的。若是表册上有漏列的,反正东西被封存着,将来慢慢再去清理就是了。许多接收又员,不都是用眷这简单的法子吗?” 金子原道:“这个法子,我怎不知道,不过我想为国家作事,要办得淸淸楚楚,涓滴归公,就非自己亲自出马查看不可。今天既然是辛苦了一上午了,下午就继续的办理。你那个法子,我们明天到新地方施行吧。” 杨露珠看到他们在谈公亊,就不便插嘴,只是微笑着斜坐在一边。 金子原虽是和刘伯同说着话,可是他的眼光,却不住向杨小姐看着。见人家默然呆坐,这倒有好些个过意不去。便笑道:“杨小姐,你晚上有事没有,我应当请你。” 杨露珠笑道:“那不好,中午我请客,晚上你就回席,显着是太急碴一点了。” 金子原道:“不是回席不回席的话。反正我自己晚上也得吃饭。” 杨露珠道:“你真要回礼的话,晚上不必请我吃饭,请我听回戏吧。今天晚上的戏都很好。” 金子原向刘伯同道:“那么,这件事我交给你了。我对于欢就不怎么内行,尤其是与北平离别了十年之久,我也判断不出来哪个戏馆子好和哪个角儿好。你看今天哪家的戏好,你就替我买哪家的戏票。” 刘伯同笑道:“那我照办了。听‘纺棉花’好吗?”说着,向杨小姐飘了一眼。杨小姐抿了嘴微笑着,也回递了刘先生一个眼色。 金子原笑道:“怎么回事,我不能听这种戏吗?” 刘伯同道:“怎么不能听这种戏?这是最摩登的一出戏呢。不过色情味太重一点,我怕杨小姐不愿去。” 杨露珠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那要什么紧!” 刘伯同笑道:“好吧。那么我今天晚上包两个厢。” 杨露珠道:“为什么要两个厢?” 刘伯同笑道:“专员花钱请客,我落得作个好人,多定两个座位。也好让朋友们揩揩油呀。” 金子原笑道:“你这家伙,一辈子也干不出有出息的事来。要揩油也揩个黄金美钞,怎么目光那么小,只是听回白戏。走,我们再去干公事。你好好的跟着我走吧。” 他说着话站了起来,问道:“我们是不是先送杨小姐回去?” 刘伯同扛了肩膀笑道:“这个用不着你烦心。我们有的是车子,我早已给杨小姐安排好了,拨了一部小车子给杨小姐暂用一两天,反正不耽误专员的公事就是。金子原道:“我们大大小小,大概有二十辆车子吧?那就拨一辆给杨小姐坐着吧。以后我们请杨小姐吃饭,也免得派车子去接。” 杨露珠在旁边听到,只是微笑,似乎找不出一个适当的词句来应付这个局面。金子原向刘伯同道:“有油没有,一齐和杨小姐预备着。” 刘伯同向杨露珠道:“你叫我预备多少呢?杨小姐,二百加仑够了吗?” 杨露珠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笑。金子原伸着手拍了她两下肩膀,笑道:“现在各便吧,我们晚上见了。” 杨小姐向他笑着,自去取了皮大衣在手。金子原立刻走过去把大衣接过来,就有伺候的意思。杨露珠却是急了,“哟”了一声,把大衣接过去,在胁下夹着,就夺门而出。他们彼此相顾一笑,并不说什么话。刘伯同穿上大衣,扛着肩膀,扭着脖子乱笑了一阵。 金子原看到她和老刘的情形,就知道自己的心事,位们完全知道,事到如今,也用不着瞒他们了。也就嘻嘻的笑个不止。大家出了馆子,各自坐上汽车。在车上金子原才想起一件大事,并没有看到刘、杨二人会东,因问道:“大摇大摆的就出来了,我们谁给的饭帐?” 刘伯同笑道:“这个还成什么问题吗?他们悄消的送上帐单子来,我又悄悄的在帐单子上签个字,这事情就过去了。” 金子原笑道:“你刘先生在北平,还真有个字号。” 他笑道:“专座,别的我不敢说,若是吃馆子听戏,你只要一提刘三爷,倒是没有什么路子走不通的。不信,晚上你瞧我的吧。” 他说到得意处把头还摆上了两摆。金子原对于他这句话,虽不怎样的介意,可是他说话的那种情形,太让人注意了,因之金子原脑子里就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他们下午查仓库的工作,虽还是像上年那一般的紧张,可是办观得十分熟手,不到六点钟,就把这事结朿了。现在金子原唯一的心事,就是和杨露珠同坐包厢看戏,他和刘伯同一坐上汽车,就问道:“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刘伯同道:“当然回家去休息一下。这样,也可以约杨小姐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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