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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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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劝酒盗令柴进赚城 夺船渡河花荣还箭 这时,相府火警,早已惊动了东京全城。蔡攸看了壁上题字,突然倒去,却又惊动了全府。早有家人抬过安乐椅子,将蔡攸放上,抬进他自己正室。他夫人朱氏,紧随了前后,嘴里只唤怎地是好?那蔡攸其实不曾晕倒,等朱氏靠近了却暗暗地握着她手,捏了两捏。朱氏是跟随他左右,伺候过皇帝的人,有甚不理会得?进了正室以后,她就轻轻挥退从人。蔡攸睡在珠罗帐里,却是在床上仰面睁了眼。朱氏钻入帐子来,低声问道:“相公怎地?” 蔡攸道:“夫人,你好不明白,此等丑事,是府中上下人都看到了的,好教我难于安排,此尚是小事。府中失火,必然惊动了全城文武,都要来探望我,我见了人却教我说些甚的?最要紧的,是那墙壁上题的字,自称是梁山贼寇。且不问真假,此话传了出去,却教人心更是浮动。前两天传说张横、张顺混进了东京城里,今有此事,明后日定是说宋江杀进了蔡府。我自装晕倒,不让人去理会那墙上字句。夫人快派人把那字磨擦了。有人来问安时,道是马棚草料房里失了小火,已扑灭了。” 朱氏道:“益发对人说,相公身有小恙,请谒的一概免见。” 蔡攸点点头道:“我正要恁般说。” 朱氏立刻把这话吩咐了出去。 恰是汴京缉捕使窦监率同一队人马,带了镣钩水桶,各种救火物件,蜂拥到了相府门首。门官迎着,把夫人传下来的话说了,因道:“相公身体欠安,深夜自要降息,将军请回去。” 窦监坐在马首沉吟着道:“有府里两位人员,骑了马奔到我家去报信,说是相府里失了火。不然,下官怎地来的恁地快?下官自想着,这几天东京城里,谣言特多些个,相府有了火灾,怎地怠慢得?” 门官道:“相公也正因为有谣言,烧了半间马棚。理会时,却不是又增加些人心不安。将军且下马在门首将息一会。下官却是不曾听说府里着人去请将军。” 窦监道:“却又作怪,此两位到舍下去报信的,确是相府里人。”说着,吩咐随从,且在府门口稍后,自己却下马来,踅进门官房里坐地。不多会,果然,有附近住家的官宦,陆续前来问安。那门官正是道着前留的一些话,一个不曾通报,因之都丢下了拜帖就走了。窦监在此,约莫守候了一个时辰,看看来人,不问官阶大小,都不曾进府,便也带了巡兵悄悄退去。心里好生纳闷:“相公家失火,派人传令,到了时,却不许进见,火也熄了。这两天东京城里谣言很多,却休着了梁山贼人道儿!” 他恁地想时却不想真着了梁山好汉道儿。 原来此晚初更起时,柴进打听得窦监巡街方回,便着人挑了两担食盒,两坛酒,着白胜引路,自骑着马,向窦监家来。此地往来已熟,阍人引了入去,窦监便与柴进在客室里相见。柴进道:“连日缉察辛苦,小可备得有两坛酒,和几样下酒,特来和缉察慰劳。”说时,自掀起帘子,着来人将酒食盒子抬入去。窦监见两坛酒泥封未动,上有封条。一坛的封条,有字写汾阳贡酒,另一坛写着新丰美酒。便笑道:“此物来路甚远,殿试在那里将来?” 柴进笑道:“小可与各处行商多有认识,分两坛好酒吃,却不甚难。缉察若吃得合味时,改日再多奉赠几坛。”说时,将汾酒先开了泥封,早是一阵奇烈的酒香袭人。从人又把食盒打开,里面有熏鸭等类。窦监十分高兴,立刻叫家中侍役,取着了杯箸来,将菜肴分着两份,冷食的便留在桌上,热食的先搬到厨房里去,慢慢地热来吃。侍役们知趣,点上四支大红烛,由坛里先舀两壶酒来,宾主隔了一桌菜肴坐下,开怀畅饮,酒是好酒,菜肴又作的甚是可口,窦监却忘了酒肴是客人将来的,吃得顺口,只管劝酒。白胜在外,和巡兵等坐地,也出了二两银子,临时买得酒菜,遍请相见的吃喝。吃到二更时分,换了一回蜡烛。窦监踌躇道:“蒙殿试送了恁地好酒菜,小可兀自未吃得尽兴。只是这两日谣言太多,小可要出去巡夜奈何!” 柴进笑道:“窦缉察特也小心些个。东京九城兵马,怕不有上十万人,甚等样人,敢在天子脚下犯法。官府只管理会谣言,倒把事情认真了,不是反叫人心慌乱?” 窦监捧了酒杯,沉吟着道:“小可也是恁般想着。无奈上司有命,不得不日夜在街上巡视两遍。” 柴进道:“皇城内外,自还有几位缉捕使、制使、指挥使,不争偌大的东京,都要缉察来担当一切。且合小可再吃几杯,便是真须出去巡街,打过三更再走也不迟。” 窦监吃得口滑,本也不肯席半便走,柴进恁地劝了,却又吃了一些时。墙角外面深巷里,剥剥呛呛,正是梆锣敲着三更过去。柴进便筛满了一大杯酒,两手捧了向窦监一拱道:“且陪缉察吃三大杯,小可已是有几分醉意了,若再回寓迟了,恐是不当稳便。” 窦监笑道:“殿试若未尽兴时,小可自奉陪殿试吃三杯。”说着,先筛了一大杯酒,端起来喝了。 柴进手扶了酒杯,眼可看了窗外的天色,因笑道:“小可不及缉察量大,这杯酒却要分三次喝。” 窦监又提起酒壶向杯子里筛着酒,因眼望了柴进,微笑道:“却是作怪。往日周殿试吃酒,一味爽快,不似今天恁般迟疑,莫非有意捉弄我?” 柴进听了,不免心里连跳了两跳,强笑道:“缉察不道今晚吃得时候久了,小可已量窄要醉。” 正推诿时,有一个弁目进来禀报城内有地方起火。随了这话,当当当,鼓楼上的大钟声,也在夜空里传了来。窦监推杯站起,便掀帘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昂头四周张望。柴进也跟了出来,背着两只袖子,站在窦监身后。只见城内东角,一股火焰,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照映着成了红色,一片火星,随着那成圈圈的向上卷的火焰,四处飞舞。柴进道:“此火在什么地方?仿佛是去小相公府不远。” 窦监道:“我正恁地想。” 柴进不等他说完,暗地里伸着两个指头在嗓子里掏摸了一阵,立刻哇的一下,将吃下的酒菜,都吐了出来。窦监便回转身来道:“殿试怎地,莫不是醉了?今已夜深,外面又有火警,且休回寓,便在舍下安歇如何?” 柴进哼了两声,手扶墙壁,因道:“便请赐一副被褥,小可就在这外面客室里榻上安歇,内室不敢去。” 窦监笑道:“殿试何必见外。” 便喊着随从,搀了柴进到内书房里去安歇。一壁厢吩咐家丁备马,打算立刻上街救火。 正在这时,却见随从引着两个人,举着写了大学士蔡、开府仪同三司字样的灯笼,直闯进了院子来。来人便是和其他相府里人一般,只站住了躬身唱喏。接着便道:“敬禀使台,相府有火灾,请快快打点巡兵救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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