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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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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今听了这话,不由得向他望着道:“那为什么?” 便是蓝田玉也觉得这话出于意外,对了他脸上望着。 丁古云笑道:“这话并没有什么稀奇,不过我觉得做一尊偶像,是和社会做模范,而不是为自己做人。不要做个偶像,可就自由得多了。” 蓝田玉眼珠在长睫毛里很快的转了一转,向他给了一个眼风。然后笑道:“丁先生今天所说的,都像是些醉话。” 丁古云呵呵一笑。把这话牵扯过去了。他们这一阵说笑,惊动了茶房,悄悄的通知了别位先生,说是丁先生改穿西装了。各位先生正如茶房一样的感到新奇,陆续拥挤到这里来看他改装。他见人没得说的,只是呵呵的笑。他自己也这样想着,丑媳妇免不了见公婆,索兴说上几句笑话,和大家一同玩笑。他一随便,这笑话也就停止了。 两小时以后,城里一个专差,送了一封信来。乃是尚专员之约,有要事相商,请他立刻入城。在屋子里没有散的朋友,就劝他穿了西装去。仰天还慨然的借一双预备役的皮鞋给他穿,丁古云借得了皮鞋,坐到工作室的椅子上来穿。这时屋里无人。 蓝田玉走到他身边,向屋子外面看了一看,低声笑道:“这时候赶汽车挤不挤?” 丁古云弯着腰穿鞋子呢,抬起头来,她眼珠一转,露着白牙齿微微一笑。 丁古云笑道:“你也想进城去玩玩。好哇!” 蓝田玉摇摇头,向外努一努嘴。低声道:“你拿的那五千块钱,用掉不少了吧?” 丁古云道:“还多呢,你要用的钱总有。要不然,把两万元的支票,先兑了款子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支用个一千二千,这窟窿我总补得起来。” 蓝田玉笑道:“你告诉我地点,我明天去找你。我不和你一路走。” 丁古云笑着直跳起来,向了她问道:“这话是真的?” 蓝田玉道:“我什么时候把话骗过你呢?” 丁古云笑道:“好的好的。我今天进城,能找着好旅馆,自然是最好,纵然找不到,今天先把房间定好,你明天去决无问题。我除了到莫先生那里去而外,其余的时间,都可以在车站隔壁茶馆子里恭候台光。” 蓝田玉笑道:“那倒不必,下午四点钟以后,六点钟以前,你在车站上等着我就是。我既要走了,我应当去看看我几个女朋友。至于歇脚的地方,那倒不必愁着没有。” 正说着屋外间有人说话,蓝田玉丢了个眼色,向他摇了两下手,他笑着点点头。他这个点点头,似乎是随便应酬着的表示。蓝田玉倒为这个有了很大的感触,把脸皮涨红了,抿嘴笑着匆匆的就走了出去了。 丁古云本来高兴,经蓝田玉这样一说,高兴得像喝醉了酒一般,脑筋有些浑叨叨的,赶快收拾了一只旅行袋,锁好了房间就向外走。心里也就默念着她这个约会,不知道是否靠得住?最好还是问她两句话,把这话确定了。自己心里想着,已经由水田中间顺了小路,向公路上走去。想到了这里,觉得自己这个打算,并不算错,便转回身来,要和蓝小姐说两句。也只走了几步路,忽然又想到,出来的时候,她已离开了寄宿舍了,这时她也许在寓所里。那么,向她家里去找她吧,于是择了一条支路,向蓝小姐的庄屋里走去。 可是也只走了几步,忽然又转个念头想着,这事不妥,那蓝小姐为人,最是爱用小心眼儿,若是一句问的不对头,倒可以把全局都弄僵,越想越不妥,把脚步一步一步走缓了,索性站住了脚,想上一想。最后想着不妥,摇了两摇头,还是向公路上走去,走尽了这截水田上的小路,踏到一棵黄桷树下,该走大路了,忽然看到蓝小姐由粗大的树干后身转了出来。向他笑道:“我老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你在那路上来来去去,心神不定似的想着什么了?” 丁古云先就喊了一声,这时站在树荫下向她笑道:“我想找你说两句话。可是……说着抬上搔了两搔头发,笑道:“大概你已晓得我什么意思了,所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们还是一路走吧。” 蓝田玉笑道:“明天下午四至六点你在车站上准等着我好了。可是我又想起来了,假如莫先生偏是那个时候约会着你呢,也不能叫你耽误正事。你可以写个字条,贴在那第一块广告牌上。我特意来叮嘱这句话的,寄宿舍门口,有人出来了,我回去了。”说时,她脸上带了两分难为情的样子,掉转头就向小路上走了去。 丁古云虽然不曾和她说得一句话,然而证明了她明天必定入城,自己心里也就十分高兴。 赶到车站上,正好在卖票,很顺利的搭上了车子进城。见着尚专员,他说是下星期有两辆车子直放广州湾,假如愿搭车子去的话,可由广州湾转香港。这一程飞机票难买,同时要两张票子,更困难。若坐车子,再多两个人去也不妨。至于款子一层,若是决定了行期,可以先领。 丁古云道:“飞来飞去,过着云雾里生活,有什么意思。坐汽车游历游历山水,那是最好的事了。那我就决计坐汽车吧。” 尚专员道:“既然丁先生决定坐汽车走,晚上我就转达给莫先生,先把美术学校那笔款子先办一办,我们不把钱交到人家手上,人家哪会开着香港的支票给你呢。” 丁古云笑道:“这个不干我事。只是我自己的用费还得筹划。”说着,他当了尚专员的面,将西服衣襟,牵了两牵。因道:“为了去香港,朋友一致逼着我改装,便是这一套西服,就把上次拨给我的款子,用去了一半。” 尚专员点点头道:“在外交上有点活动,仪表是不能不讲求的。”说着,他笑了一笑,因道:“莫先生也说过,丁先生这样道貌岸然的样子,怕不适于到香港去。于今丁先生愿改装,他也一定赞同的。” 丁古云听了这话,心里越发高兴,约了明天上午去见莫先生。又在尚专员那里,借支了一千元法币,重复回到街上来找旅馆。事情又是很顺手,不曾走第二家,就得着一间上等屋子。他坐在屋子里先休息一会,见电灯光下,照着一乳白色的木床,上面铺着雪白的被单,叠着红绸棉被,两个软枕,套着白布,桃红花的套子,并齐放在床头。好像这根本说是预备人家双栖双宿的。窗户边的写字台和左边的两张沙发倒也罢了。右边有一架梳妆台,配上一面大的镜子,擦得光滑无痕。却又是给人家眷属用的一种象征。他看到这样光滑的镜子,不免走向镜子面前站了一站,看看自己一部胡子洒在西服上面,实在不相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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