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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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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今笑着点了两点头。滑竿已是歇下来,他刚是伸了腰站着,丁古云又笑着问道:“我的事有了眉目了吗?我急于要知道。”说时,紧紧跟了王美今后面走。一同到了屋。王美今这才向他笑道:“丁翁你为什么这样着急?你向来还要反对人家走政治路线呢。” 丁古云道:“实不相瞒,我还等着你的消息,好去约我要找的那位助手。因为人家也等着我的消息呢。” 王美今笑道:“就是这点事,你真热心。那么,你快去打电报吧。尚专员对于你的要求,完全答应了。而且还让我先带三千块钱来交给你布置一切。” 丁古云拍了手笑道:“好极!好极!电报是没有,写快信去吧。我这就去写。”说着,扭身就走。出去不到两分钟,他又回转身来,向王美今拱拱手道:“你说的话是真的吗?这可不能开玩笑。”说时瞪了两眼。王美今看他这样子,倒有些莫名其妙呢。 §第八章 一切不知所云 人家惊讶着丁古云态度异样的时候,他却有他异样的理由。他徘徊了两日之后,他知道事实没有幻想那般容易。王美今说是已带来了三千元可以取用,他过分的高兴之下,他疑惑这又是一场梦了。他对了王美今道:“你为什么注意着我?” 他道:“你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 丁古云道:“你不知道,我现在实是需要一笔用款。可是因你说得太容易了,我疑惑……”说着,向王美今微笑了一笑。王美今道:“我明白了,你是没有看到这钱有些不大放心。我就先把钱交给你。”说着,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叠钞票交给了丁古云,笑道:“分文未动,都交给你了。” 丁古云把新票子接过来一看,是整整的三十张一百元的钞票。字迹显然,这决不是假的,也不会是作梦。情不自禁的,就向他深深点了个头道:“多谢,多谢!改日请你吃饭。” 于是放宽了心,回到屋子里去,伏在桌上写快信给蓝小姐。在写信的时候,仿佛感觉到有人来到身边。站了一下。但自己正在斟酌信上的字句,就未曾加以理会。及至把那句信写完了,脑筋里第二个感觉到,省悟过来了,身上正揣着三千元钞票呢,可别让人家掏了去。这一下子猛省,立刻站起身来,掏摸着自己的袋子。所幸那叠钞票,还在袋内,数了一数,三十张并未短少一张。正要把钞票放到袋里去,忽然一转脸,却看到桌上放了一个洋式信封,上面玫瑰色的墨水写着上下款,钢笔字迹,明明白白落着下款是蓝缄。这一高兴,立刻心房乱跳。却已来不及去妥帖处置那三千元了,随手放下钞票,就拿着信拆开来看。里而依然是一张洋信笺,横格子写着横列的字,简单的几句写着: 丁先生: 来信收到。从头拜读一过,深深感谢您给予我伟大的同情。若有工作,我自然前来相就。但平白地加重您的负担,那倒不必。我也不是不能自食其力的人。特此奉复,并申谢意。 学生蓝田玉谨上 丁古云在看第一句之时,怕第二句不妥。看到第二句的时候,又怕第三句不妥。他一直这样看下去,心里总是跳荡不安。等到把全信念完,居然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尤其结尾一谢,教人看了心里高兴。于是放定了心,从头至尾,再念上两遍,直待把信看过三四遍,语句差不多都念熟得可背了,这才把信笺套入信封,送到床边木凳架着的箱子里收起来,把信收好了,这却又回忆到看信以前的动作,那三千元钞票不记得放在什么所在,这时却看不到了。仿佛那钞票是放在桌上的,何以会不看见了呢?于是打开抽屉里看看,桌子下面看看,口袋里摸索一阵,全都没有。 这就奇了,自己清清楚楚,记得那个送信人进房以后,还掏出钞票来看过,一张也未曾少。在自己看信的时候,既未曾离开桌子一步,也没有什么人进房来,款子怎么不见了呢?于是打开抽屉,再检查一遍。桌上三个抽屉,全检查过了,没有。桌子下的字纸篓,也倒出字纸来,用手拨着字纸翻寻了一遍,没有。他想着,莫非是打开箱子收信的时候,顺手把钞票收进去了。于是又打开箱子来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全找不到了,这就站在屋子中间,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口里只管念着奇怪。这时,王美今走进屋子来了,见书桌三个抽屉全露了大半截在外面,纸张和零碎乱糟着的堆着,字纸篓打翻了,满地是纸字,箱子盖打开了,斜放在床头上。见丁古云手撑靠桌沿,撑住头坐着出神。便笑道:“丁兄你这是怎么了?” 丁古云拍手道:“你交给我的三千元钞票,我顺手一放,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王美今向桌上看时,见有一封信,上写着蓝小姐芳启的字样。信封下面,露出一卷钞票角,便抢上前将信封拿开,指了钞票道:“这不是钱,是什么?你还找呢?” 丁古云看到了钞票,同时又看到王美今拿着那信,正是一惊一喜,立刻先把信接过来,塞到抽屉里去。王美今本来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及至丁古云这样一抢信,他倒感着奇怪了,自然他也没有说什么,站着怔了一怔,也自去了。 丁古云对于王美今什么态度,他倒不怎么介意。将信粘贴好了邮票,匆匆忙忙就走出寄宿舍去,要到附近镇市上去投信,一面走着,心里一面思忖着,这时侯去投信,一定赶得上邮局今日打包。明天一早,信可以在路上走,至迟明天下午,信可以达到蓝小姐手,后日,或者大后日可以得到回信。一来回就是四天,未免太缓。现在有了钱,耗费几个川资,算不了什么,何不自己再向她那里去跑一趟?想到了这里,不免就站着出了一会神。忽有个人在身后叫道:“丁先生今天不钓鱼?” 回头看时,是附近一个赶场的小贩,他闲时常钓鱼,彼此倒是在田沟的柳荫下交成的朋友。因此触动灵机,向他笑道:“王老么,我看你没有挑担子,今天又是歇工的日子了。我这里出五十块钱,托你送一封信,你干不干?” 那王老么听说五十块钱送一封信,这颇是件奇异新闻,便站住了向丁古云望着出神。其实他不站着也不行,因为这一条水田中间的人行路,已被丁古云站着堵住了。 丁古云觉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计策是发生效力了。便在身上掏出一叠钞票,数了十张五元的,拿在手上,向王老么道:“这信是送到凤凰池新村。” 王老么不等他说完,呵哟了一声道:“三十多里路,今天还不晓得走不走得拢?今天要回来的话更谈不上。” 丁古云道:“我晓得是三十里路,我去过好几次,还不明白吗?这五十块钱只算川资。你得了回信,我再交你二十元。” 王老么听说是七十元的价值,不觉笑了。因道:“真话?” 丁古云看他已经动摇了,就把钞票和信,一齐交到他手上。接着又掏出十元钞票,向他一晃道:“这十块钱送给你消夜。” 王老么笑道:“假使没得回信,浪个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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