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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种玉问侯门尺书求友 系绳烦情使杯酒联欢(2)


  余健儿笑道:“我看你这样子,真个有些疯魔了。怎么着,要我给你做红娘吗?我怎样有那种资格。”

  柳春江道:“当然不是找你。你不是说密斯脱贺的爱人,和金家认识吗?你可否去对密斯脱贺说一说,请密斯毕调查一下。”

  余健儿道:“男女私情,不通六耳,现在你托我,我又托贺梦雄,贺梦雄又托密斯毕,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大家都知道了,那怎样使得?”

  柳春江道:“有什么使不得?我又不是做什么违礼犯法的事,不过打听打听她究竟和金家是什么关系罢了。打听明白了,我自用正当的手续去进行。就是旧式婚姻,男女双方,也免不了一番打听啦,这有什么使不得?”

  余健儿道:“你虽然言之成理,我也嫌你用情太滥。岂有一面之交,就谈到婚姻问题上去的?”

  柳春江道:“你真是一个菩萨。古人相逢顷刻,一往情深的,有的是啦。”

  于是笑着念词道:“我蓦然见五百年风流孽冤,颠不剌的见了万千,这般可喜娘罕曾见。咳,我透骨髓相思病缠,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我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余健儿笑道:“得了得了,不要越说越疯了。说我是可以和你去说,真个有一线之希望,你怎样地谢我?”

  柳春江道:“只要我力量所能办到的,我都可以办。”

  余健儿道:“我要你送我一架钢琴,成不成?”

  柳春江道:“哎呀,送这么大的礼,那还了得?”

  余健儿道:“你不说是只要力量所能办的,就可以吗?难道你买一架钢琴还买不起不成?”

  柳春江道:“买是买得出来,可是这个礼……”

  说到这里,忽然兴奋起来,将脚一跳道:“只要你能介绍成功,我就送你一架钢琴,那很不算什么。”

  余健儿笑道:“看你这样子,真是情急了。三天以后,你等着回信罢,我余某人也不乘人于危,敲你这大竹杠。无论如何,后天回信,你请我吃一餐小馆子罢。”

  柳春江道:“小事小事,小极了。就是那么说,你无论指定哪一家馆子都可以,准以二十元做请客费。”

  余健儿道:“二十元,你就以为多吗?”

  柳春江道:“不知道你请多少客?若是不大请客的话,我想总够了。”

  余健儿道:“我们两人对酌,那有什么趣味?自然要请客的。”

  柳春江笑道:“你不要为难我了,你所要求的,我都答应就是。”

  余健儿见他说出这可怜的话,这才不再为难他了。

  当天余健儿打了一个电话给贺梦雄,说是要到他家来。这贺梦雄在北京并无家眷,住在毕姨丈家里,姨表妹毕云波就是他的爱人。他两人虽没有结婚,可是在家总是一处看书,出门总是一处游玩,一点不避嫌疑。所以有什么话彼此就可以公开地说。这天余健儿去找他们,正值他两人在书房里看书。他们见余健儿进门,都站了起来。余健儿笑道:“怪不得柳春江那样地找恋人,看你们二位的生活,是多么甜蜜呀。”

  毕云波抿嘴儿微笑一笑,没有作声。贺梦雄道:“气势汹汹地跑了来,有什么事?”

  余健儿笑道:“当然有事呀,而且是有趣的事呢。”

  于是便将柳春江所拜托的事,一头一尾地说了。因笑着问毕云波道:“那个人,密斯毕认识吗?”

  毕云波道:“那天来宾人很多,我不知道你们指的是谁?”

  余健儿将头挠了一挠,笑道:“这就难了。你根本就不知她姓什么,这事怎么去调查?”

  毕云波道:“有倒有个法子,我亲自到金家去走一趟,问那天和梅丽同来的是哪一位,这不就知道了吗?”

  余健儿原怕毕云波不肯做这桩事,现在还没有重托,她倒先告奋勇起来,却是出于意料以外。笑道:“若有你这样热心肯办,这事就有成功的可能了。密斯毕哪一天去?”

  毕云波笑道:“这又没有时间问题的,今天明天去可以,十天半月之后去也可以。”

  余健儿笑道:“十天半月?那就把老柳急疯了。”

  贺梦雄笑道:“好事从缓,何以急得如此呢?”

  便对毕云波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到金家去一趟。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也是我们应当尽的义务呀。”

  云波道:“我只就给你们调查一下她究竟是谁?其余我不可管。”

  余健儿道:“当然,只要办到这种地步,其余的,我们也不管啦。”

  云波笑道:“那可以,让我先打一个电话,看他们谁在家?”

  说毕,就打电话去了,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道:“他们五小姐六小姐都在家,我就去,你们在这里等着罢。”

  毕云波父亲的汽车已经出去了。只有原来送云波弟妹等上学的马车,还在家里,云波便坐着马车到金家来。她和敏之、润之都是很熟的朋友,所以一直到内室来会她。敏之笑道:“稀客,好久不见。现在假期中有人陪伴着,就把女朋友丢开了。”

  云波笑道:“哪里话?我因为天气渐渐热了,懒得出门,专门在家里看小说。”

  润之道:“我家梅丽说,前几天夏家结婚,密斯毕也在那里。”

  云波道:“我真惭愧,不知是谁的主张,派了我当招待员,真招待得不好。”

  说到这里,云波打算慢慢地说到小怜头上去,恰好小怜提着一只晚香玉的花球,走了进来。不但毕云波出于意外,就是小怜做梦也想不到在夏家的女招待员,今天会家里来相会。在当时自己本是一个齐齐整整的小姐,现在忽然变成一个丫头,自己未免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这里,身子向后一缩,便想退转去。敏之早会得了她的意思,便不叫她的名字,糊里糊涂喊道:“别走,这里有一位女客,我给你介绍介绍。”

  小怜听说,只得走了进来。云波连忙站起身,向小怜握手道:“金小姐,猜不到我今天会到你府上来吧?”

  小怜笑道:“真想不到的事。”

  云波便拉着她的手,同在一张藤榻上坐下,便笑道:“我还没有请教台甫?”

  小怜道:“是清晓的晓,莲花的莲。”

  说到晓莲两字,敏之、润之打了一个照面,心里想着,这小鬼头真能捣鬼。云波道:“这名字是多么清丽呀。”

  便笑着对敏之道:“我只知道这位妹妹是你本家,怎样的关系,还不知道呢?”

  小怜听见她这样问,心里很是着急。心想,她要老实说出来,那就糟了。可是敏之早听见梅丽说了那天她们到夏家去,是以远房姊妹相称,便指着小怜道:“她是我们远房的姊妹。叔叔婶婶都去世了,家母便接她在舍下过活,为的是住在一处,有个照应。”

  小怜的脸本来都急红了,听了这样解释,才出了一身汗。云波道:“那么,这位妹妹在什么地方读书?”

  小怜正想说并没有学校,润之又替她说了,“是和梅丽同学。”

  云波笑道:“怪不得剪了发啦,我知比利时女学里的学生,没有不剪发的呢。”

  于是便拉着小怜的手道:“哪天没事,到舍下去玩玩。我那里的屋子,虽没有这里这样好,可是去看电影看跳舞上市场,都很近。”

  小怜道:“好的,过几天一定前来奉看。”

  云波又和她们谈了几句,告辞就走。因看见小怜带来的那个晚香玉花球插在镜框子上,便问道:“这花球哪里买的?这么早就有了。”

  敏之将花球摘了下来,递给云波道:“你爱这个,我就送你罢。”

  云波道了一声谢,回家去了。

  到了家里,余健儿和贺梦雄坐在书房里谈天,还没有走。云波笑道:“你们真是健谈,我都作了一回客回来了,怎样还没走?”

  余健儿道:“我在这里等你回信啦。”

  云波笑道:“余先生总算不错,替朋友做事很是尽心的。”

  余健儿道:“人家这样拜托我的,我能不尽心吗?况且密斯毕是间接的朋友,都这样帮忙,我就更不能不卖力了。”

  云波笑道:“说得有理。这花球是那金小姐送我的,宝剑赠予烈士,红粉赠与佳人,请你带了去,转送给柳先生,让他得个意外之喜。”

  贺梦雄笑道:“那是害了他,他有了这个花球,恐怕日夜对着它,饭也不吃了。”

  余健儿道:“这倒是真话,老柳他就是这样富于感情。这事最好是给他无缝可钻,若是有一点路子,他越要向前进行了。”

  云波笑道:“闹着玩,很有意思的。密斯脱余,只管拿去,看他究竟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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