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的狂风|刘志丹

万恶的狂风

　　（一九二三年）

　　星期日的早晨，天气十分清朗。我觉得校园里烦闷，便出北门，独步寻景，见那软嫩的草儿和枝头的小叶儿，都用晚春甜蜜的露水，洗净它们的笑脸，笑嘻嘻地立在朝阳之下，尽量地呼吸那新鲜的空气，以扩充它们的小肺量。一阵徐徐的小风吹来了，它们都手拉手肩并肩高高兴兴地舞着跳着，以锻炼它们的小身躯。那天真烂漫的鸟儿，在一旁唱着歌儿，以催促它们的跳舞，以恭贺它们的强健。这时我的灵魂，也似乎加入它们的跳舞会了。

　　我任着脚儿，自在地走着。远远地望见那碧绿色的小海女儿（指榆林北的小水湖），被晓风微微地荡漾着，仰着那金盆似的太阳，哗哗地笑个不休。用上伊带笑的脸儿和柔媚的态度，招呼我同伊一起享受那惠风温日的大幸福！

　　我到了小海女儿的身边，见这蔚蓝色唯一的自然盖儿，反铺在小海女儿的底儿上。金盆似的太阳，也跳到水里去洗澡。许多许多的水鸟，浮在这蔚蓝色唯一的自然盖儿上，唱着自由歌儿翱翔着。许多许多的小鱼儿，忽浮忽沉，洋洋自得地做它们的泅水运动。这真是小鸟儿和小鱼儿，同场运动的一个极好的机会。

　　这时我一切一切的烦闷，都被这蔚蓝色唯一的自然盖儿上所盛的水，洗得干干净净了！脑海中只充满了自然界中的趣味和人生的快乐！

　　呼噜噜的一阵狂风，卷挟着黄沙，吹迷了我的眼睛，耳鼓中只有咆哮的风声和沙沙的沙粒声。这时我进退不能，只得在这凶猛势重的风沙中，呆呆地站着。只觉得黑暗！只觉得愤恨！

　　停了一会，风声稍息。我勉强地睁开眼睛，往时碧绿带笑的小海女儿，现在变做混浊无光的魔鬼的镜儿了！往里一看，只是苦楚！只是不自由！往时蔚蓝色唯一的自然盖儿，现在变做土黄色烦恼的盖儿了！往时金盆似的太阳，现在变做灰白色的孤星了！强健的小鱼儿不知被狂风飞沙吓得逃到哪里去了！天真的小鸟儿，不知被狂风飞沙卷到哪里去了！只留着软弱的小草儿和可怜的小树叶儿，连哭带跳地说：“苦呀！苦呀！我们的自由，我们的快乐！都被狂风飞沙剥夺罄尽了！”

　　我拿起精神，鼓励着它们说，只管伤痛是无用的，盼望你们赶紧召集同伴，拿起百折不回的精神，拼命地与狂风飞沙相抵抗。上帝的清风使者，和和平的细雨神仙，将要来了。狂风虽凶，它能敌过上帝的清风使者吗？飞沙虽猛，它能战胜和平的细雨神仙吗？到了这个时候，只有我们的自由！只有我们的光明，抵抗！快起来抵抗吧！

　　(1)刘志丹在榆林中学就读时，发表在《榆中旬刊》上的一篇散文，署名刘景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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