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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与胡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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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较长,音调的变换极尽娉婷之致。《二月之窗》写的是比较朦胧微妙的感觉,倒是现代人所特有的:—— 西去的迟迟的云是忧人的, 载着悲切而悠长的鹰呼, 冉冉地,如一不可思议的帆。 而每一个不可思议的日子, 无声地,航过我的二月窗。 在整本的书里找到以上的几句,我已经觉得非常之满足,因为中国的新诗,经过胡适,经过刘半农、徐志摩,就连后来的朱湘,走的都像是绝路,用唐朝人的方式来说我们的心事,仿佛好的都已经给人说完了,用自己的话呢,不知怎么总说得不像话,真是急人的事。可是出人意料之外的好诗也有。倪弘毅 的《重逢》,我所看到的一部分真是好: 紫石竹你叫它是片恋之花, 三年前, 夏色瘫软 就在这死市 你困惫失眠夜…… 夜色滂薄 言语似夜行车 你说 未来的墓地有夜来香 我说种‘片刻之恋’吧…… 用字像“瘫软”,“片恋”,都是极其生硬,然而不过是为了经济字句,得压紧,更为结实,决不是蓄意要它“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尤其喜欢那比方,“言语似夜行车”,断断续续,远而凄抢。再如后来的 你在同代前殉节 疲于喧哗 看不到后面, 掩脸沉没…… 末一句完全是现代画幻丽的笔法,关于诗中人我虽然知道得不多,也觉得像极了她,那样的宛转的绝望,在影子里徐徐下陷,伸着弧形的,无骨的白手臂。 诗的末一句似是纯粹的印象派,作者说恐怕人家不懂: 你尽有苍绿。 但是见到她也许就懂了,无量的“苍绿”中有安详的创楚。 然而这是一时说不清的,她不是树上撇下来,缺乏水份,褪了色的花,倒是古绸缎上的折技花朵,断是断了的,可是非常的美,非常的应该。 所以活在中国就有这样可爱:脏与乱与忧伤之中,到处会发现珍贵的东西,使人高兴一上午,一天,一生一世。听说德国的马路光可鉴人,宽敞,笔直,齐齐整整,一路种着参天大树,然而我疑心那种路走多了要发疯的。还有加拿大,那在多数人的印象里总是个毫无兴味的,模糊荒漠的国土,但是我姑妨说那里比什么地方都好,气候偏于凉,天是蓝的,草碧绿,到处是红顶的黄白洋房,干净得像水洗过的,个个都附有花园。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愿意一辈子佐在那里。要是我就舍不得中国——还没离开家已经想家了。 (原刊1944年8月《杂志》月刊第13卷第5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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