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127)_张爱玲

一二七

　　吴父：（惶恐）嗳呀，我该死，得罪你了。简小姐，我不能拿这五十块钱来侮辱你。（取回）

　　林：嗳，（夺回）月尾还番你啦，拜拜。（奔出）

　　（吴父搔头，莫名其妙。

　　（林奔至无人处，抄起长裙，将钞票塞入裤袋。）

　　林：（自言自语）吓，都系女人有办法，早知借够一百啦！（忽见汤来，忙整衣裙）

　　汤：（来至林前）简小姐，找了你半天，结果让我找到了。

　　林：你揾我做乜嘢啫？

　　汤：我要打听你在香港耽搁多久，几时可以请您吃饭。

　　林：请我食饭，唔使咯，不如折现啦！

　　汤：啊！（不明）我的广东话不行，没听懂。

　　林：（即改说）我话，唔使客气咯。

　　汤：不不，非得请您赏光，您哪天有空？

　　林：（作状屈指算）我呢个礼拜唔得闲。

　　汤：那就下个礼拜好啦，我知道您忙。

　　林：你知啦，我好多应酬。

　　汤：（奉承）当然，当然。

　　林：（见汤又有机可乘）我有句话想同你讲……

　　汤：，你说。

　　林：（作娇羞）同你咁生，唔好意思讲。

　　汤：唉，令侄跟小女是好朋友，那我们就跟自己人一样，还客气什么？

　　林：咁我就讲啦。

　　汤：请说。

　　林：碰啱我今日有啲急用，想同你通融吓。

　　汤：行行，您要多少？（取出支票簿）

　　林：做乜你开支票呀，支票就唔要啦。

　　汤：要现款也行，（看表）现在银行还赶得及，我马上去拿。

　　林：唔得，唔得，我而家即刻就要。

　　汤：（奇怪）马上就要？我身边没带多少钱。

　　林：一百文有冇呀？

　　汤：（不信自己耳朵）一百文？还是一百万？

　　林：（以为汤不肯，跌价）五十，五十文都得。

　　汤：（急掏皮夹）我看看我带了多少钱。

　　林：三十文啦。

　　汤：我身上光是点零钱。（取出皮夹）

　　林：二十文都得。

　　汤：咦，倒有一百。（取出百元钞）

　　（林见钱眼开，夺过皮夹检视。）

　　林：有几多含白冷借晒俾我啦，第二个礼拜还番俾你。

　　汤：嗳，简小姐，这是什么话，这点钱还用还？

　　（林将汤皮夹内钞票全部取出，留回一张五元的。）

　　林：留番五文你坐车啦。

　　汤：不用，我有汽车。

　　林：攞住啦。

　　汤：好好，我去问我女儿有没有带钱，多凑一点给你。（急去）（林大笑藏钞票。）

　　C.O.

　　第三十场

　　景：学校宿舍外

　　时：日

　　人：简、吴、、荔、林、林妻、汤、吴父

　　C.I.

　　（简与荔、散步来至门外。）

　　简：好热呀。（除外衣）

　　（汤匆匆至。）

　　汤：采，你来，倩荔你也来。

　　（汤召二女至另一边。

　　（简奇怪。

　　（遥见二女各搜皮包倾囊予汤。

　　（简困惑。

　　（吴奔至。）

　　吴：糟啦，阿林的太太来找他啦！

　　简：系？

　　吴：快去叫阿林躲起来。

　　（简正欲走，O.S.林妻：“简先生”。）

　　简：（无奈回身）林嫂。

　　（林妻来至二人前。）

　　林妻：简先生，阿林有冇嚟咗你处呀？

　　简：冇……冇呀。

　　林妻：咁就奇啦，佢一早出咗街，我稔佢梗系嚟你度借钱嘅啦，你地千祈唔好借俾佢呀。

　　吴：我们哪有钱借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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