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124)_张爱玲

一二四

　　林：系咩？

　　（林乘机揩油，揽。

　　（简忙拉开林。）

　　简：喂喂姑妈，你坐呢度啦！

　　荔：你睇吓，简良喝醋呀！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姑妈抢了去的。

　　（偎林坐。林搂着她，胜利地看简一眼。

　　（简负气地走开。）

　　荔：（向林）我地真系羡慕简良有你咁好嘅姑妈。

　　林：我就得佢一个侄啫，我哥哥又死得早……

　　荔：（轻声问吴）系哥哥咩？我仲以为系细佬……

　　吴：（窘咳，挤挤眼）女人嘛，总是喜欢瞒岁数。

　　（荔恍然微笑。）

　　林：（信口开河）我哥哥就得咁一个女。

　　吴：（提醒）儿子，儿子。

　　林：系，仔，仔，唉，老了，记性唔好，好彩有个咁嘅侄提醒我。（吴暗踢林。）

　　吴：（以下颔指简）他是你侄儿，不是我。（忙走开）

　　荔：（也挨林坐下）简小姐，我地听见你嘅奋斗史，对你好佩服。

　　林：系呀？（拉荔手）

　　（吴掩脸。）

　　：我们都很崇拜你。

　　林：系？（挽手）

　　（简掩脸。）

　　荔：我一睇你个样就知道你个性一定好强。

　　林：哦？

　　：可是心地好，富于同情心。

　　林：系？

　　荔：我好似觉得乜嘢说话都可以话俾你听。

　　（荔瞄吴一眼。）

　　林：（搂住荔）系？有乜嘢心事即管话俾姑妈听啦。

　　吴：（忍无可忍走来干涉）来来，我们先到餐厅去，待会儿一面吃饭，一面谈吧。

　　简：系啦，我叫阿德早啲开饭，姑妈仲有事，食咗饭就要走嘅。

　　荔：乜简小姐食完饭就要走咩？

　　（林刚欲答，简截住。）

　　简：系呀。

　　：不能多谈一会儿？

　　（吴暗踢林。）

　　林：系，我要早点番去。你知喇，细佬哥多，冇人睇。

　　荔：你又话你姑妈未结婚？

　　简：系，系未结婚，（窘咳）姑妈挂住孤儿院啲细佬啫嘛。

　　吴：今天简小姐要去参观孤儿院。

　　：哦。

　　荔：原来简小姐系大慈善家。

　　（林哭笑难分。）

　　吴：来，我们到餐厅去坐。

　　荔：（向林）我戴你嘅花，你点解唔戴我地嘅花呀？

　　林：戴，戴，（取起花向简）戴边处呀？

　　（简比划领口，林插花，插不牢，用力，胸前一球落地。

　　（林窘，急踢球入内室，但二女已见，相顾忍笑。）

　　吴：女人总是爱美的。

　　简：连我姑妈都系咁。

　　（林索性将另一球也取出扔去。

　　（吴父来，已易西装，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

　　吴：我爸爸来了。

　　（林正欲上前揽，简乘机拉开林。）

　　简：姑妈，嚟嚟见吓阿吴嘅爸爸。

　　林：（低声向吴）你爸爸系我乜嘢人呀？

　　吴：我们不是亲戚。（上前迎父）

　　简：你剩系我嘅姑妈。

　　林：咁边个系你姑丈呀？

　　（简皱眉不及答。

　　（吴引吴父来。）

　　吴：这是我父亲，这位是简良的姑妈。

　　吴父：（见林这副样子怔住）久仰，久仰。

　　林：（自作聪明）吴先生，我侄时时同我提起你嘅。

　　荔：咦，（向简）你唔系话，你同你姑妈未见过面嘅？

　　吴：写信……写信……

　　简：（苦笑）系系……写信。

　　吴父：不对，我跟先生今天是初会，他信上倒常常提起我？

　　简：呃……唔，我周时听见阿吴讲过老伯你嘅。

　　吴：（急忙拉开，介绍二女）爸爸，这位是汤小姐，这位是李小姐。（吴父呵腰，众坐。）

　　吴父：简小姐今天刚到？

　　林：到边度？

　　吴父：到香港。

　　林：香港？哦，我天天过海嘅。

　　吴父：天天过海？

　　林：我住九龙啦嘛。

　　吴：（又踢林）简小姐住半岛酒店。

　　吴父：哦……听说简小姐这次到香港来准备大量投资地产事业？

　　林：投资地产？

　　简：系呀，我姑妈要投资地产，吴老伯你同我姑妈倾吓地产啦。（向吴）我地去睇吓阿德啲菜搞好未。

　　吴：对，对，爸爸，你跟简小姐谈谈地产吧。

　　简：（对林）有乜搞唔掟揾我地啦，我地响餐厅。（向二女）我地去餐厅睇吓。

　　（二女随简、吴走。

　　（阿林起身欲拦，吴父拉住之。）

　　吴父：简小姐，你请坐。对于地产我是老本行，知道得很多。您坐下，您坐下。

　　（阿林无奈坐下。）

　　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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