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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存统对于中国革命的理论(6)


  第四,他说中国无发生第三种主义与第三党的可能,小资产阶级的党除非是共产党的工具,但形成了党便有了党的意识,结果一定与共产党决裂冲突。这样的几句话,我完全同意。但我更要进一步的说明,不但谭平山、[4]邓演达等的第三种主义与第三党是绝对的不可能,便是施存统所谓革命的三民主义与改组革命的国民党,亦是一样的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最合宜与共产主义及共产党对抗的,是包含更多反动性的孙中山原本三民主义,与包含资产阶级上层小资产阶级而且还包含一部分封建阶级的老号国民党。孙科祖传的三民主义,戴季陶肉口传授的三民主义,未必还会被陈公博、施存统的野狐禅打倒下去吗?吴稚晖烧了灰都是国民党员,蒋介石自己本人便是道地的国民党,此外还有很多护党的大将元勋,未必还会让国民党被陈公博、施存统改组成什么革命的国民党吗?施存统所说的工农城市小资产阶级联合战线的党,与他所谓革命的三民主义,实际便已经是第三党与第三种主义,所以实际是一样的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而且施存统自己亦绝对没有主张开除戴季陶、胡汉民、吴稚晖乃至于孙镜亚、王昆仑[5]等,以贯彻其改组国民党的勇气。但施存统为什么一定要主张他的所谓“革命理论”,而又一定很坚决的反对第三党呢?这是很明白的!蒋介石需要以口头上的反封建势力,欺骗工农城市小资产阶级,而且借以造成普遍的反对桂系的空气,他有时亦可以利用改组名义,在国民党内打击桂系及其羽翼走狗,他虽然亦不能真正像施存统所说的改组,但施存统这样说法,对于蒋介石总不会是没有利益的。他反对第三党,只是因为第三党对于蒋介石还没有发生固定的关系,而且在他看来,还恐防他们与共产党有什么关系,那吗[末],自然不能不为蒋介石而力加反对了!小资产阶级在今天,只有死心塌地的为无产阶级作工具(曾琦最不喜欢这一句话),才能获得革命的成功,以求得自己的解放;假如不然,亦便只有做资产阶级封建阶级的工具,例如曾琦是张宗昌、孙传芳的工具,施存统是蒋介石、陈公博的工具,任卓宣是向成杰的工具之类。小资产阶级决不应妄想组成一独立的党,这犹如上节所言共产党外不应有左派的独立组织,有了这种组织,确实反妨碍了小资产阶级使不能很自然的团结于共产党指导之下,分裂了革命势力,这是反革命的利益。何况谭平山等显然不赞成产业无产阶级的惟一领导权,而巧立所谓“劳动平民阶级”之一名词,欲团结工农贫苦小资产阶级在他们那种小资产阶级领袖的领导之下,这种理论实际上与施存统所谓工农小资产阶级联盟的革命的国民党,差不多是一样的东西。他们与施存统不同之点,只是还不曾与现在得势的资产阶级蒋介石派发生固定的关系,所以表现得还没有归宿。施存统则已经是“名花有主”,他已经是肯定的为蒋介石汪精卫等所谓“革命干部”效犬马之劳,所以反感觉得已经得着了安心[身]立命之处。但是假如组成了第三党,而不能给与第三党党员一种安心[身]立命之处,这非逼得他的领袖很急迫的去投降资产阶级,便会不能维持他的党员,而这些党员自然会逐渐跑到陈公博乃至蒋介石方面去!我们可以说,凡是为了个人的政治活动,一定要在无产阶级以外独立发生一种组织,而且特别不愿意做成无产阶级的工具,这样的第三党无论表面上左倾到什么程度,客观上总是资产阶级反革命的工具,只看第三党不主张完全没收地主阶级土地,建立工农贫民的苏维埃政权,便可知他们决不肯忠实代表工人贫农的利益,决不肯忠实为工人贫农的利益奋斗到底了!

  第五,他说国民党虽有种种缺点而且腐化,但国民党底群众基础比共产党多几十倍,他应为国民党奋斗,以革命理论及革命行动战胜消灭共产党,以免分散革命势力。他自己甘心情愿丢了有种种优点,而且还正在努力日益求其布尔塞维克化的共产党,却那样死心塌地的为有种种缺点而且腐化的国民党奋斗,而且“不顾一切讥笑与漫骂甚至于压迫,为国民党的革命(?)的存在而奋斗”,我只有佩服他“悲痛”“自白”以后异常的精神。但是,他虽然现在这样固定的将自己认为国民党的奴隶牛马,却硬要胡扯一般革命的工农贫苦小资产阶级为国民党的群众,为什么工农贫苦小资产阶级亦一定卖给了国民党做奴隶牛马呢?国民党能够有革命理论及革命行动么?施存统这几篇文章,大概便要算是极天顶的革命理论了罢!施存统等每天做文章鼓吹希望蒋介石、汪精卫等“革命干部”改组国民党,大概便要算是极天顶的革命行动了罢!施存统要想战胜消灭共产党吗?还不如回头去倚靠蒋介石等诸位大王的刀枪,多少比他自己这几句欺人的空话总还有效力些!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历史中英勇坚决的奋斗,已经证明他是叛党而且口口声声要消灭共产党的施存统,亦不能否认他在历史上的价值。虽然中国共产党因为初期发展的历史,亦曾吸收了若干马克思主义的学究,与暴动暗杀的旧式革命家(像胡汉民、汪精卫等过去的历史,自然现在连这一点革命气味都没有了!),而且在国共合作的时期,还混进来了很多投机的分子,但从去年国民党整个的背叛了革命以后,一方有许多人已经叛变脱党,一方则共产党亦下了非常大的决心,一批一批的开除机会主义分子,力求政策与组织的布尔塞维克化,这使中国共产党更加巩固强健,能够切实担负中国革命之领导的责任。同时中国共产党亦严格纠正了下级党部农民意识领导的暴动方式的错误,洗刷党内一切军事投机的心理,切实将群众工作与马克思主义的学理打成一片,全体动员领导中国工农贫民完成民主革命,决心踢开一切资产阶级上层小资产阶级的反革命势力,打倒各派国民党,建立工农贫民的苏维埃政权。施存统虽然想以努力战胜这样的共产党,想使共产党“要革命亦无从革起”,但这是可能的事吗?施存统自己知道言论封锁、压迫、屠杀,只足以助长共产党的势力,施存统自信以为理论上说得通,事实上做得通的一大篇革命理论,抓破了又是这样一钱不值的东西。还有什么呢?反革命总是要失败的。何况像国民党这样薄弱摇动的统治基础?

  (六)施存统退出共产党是不错么?

  最后,让我们讨论一个小问题,便是说,施存统退出共产党是不错么?

  施存统在文字中,表示他在夏斗寅、杨森叛变以后,对共产党负责人员报告之怀疑,他的思想的烦闷,对于邓演达提出之意见的动摇,他虽说在那样反共的高潮中,不愿意退出共产党,但又觉共产党前途之无望,思想烦闷到了极点,暂时消极,经过两个月的考虑,才决定退出共产党,所以他说,他“始终不以自己退出共产党是一个错误”。我根据我所知道的心理原理,认为施存统所描写他从革命转入反革命的过程,这些话都是忠实的。这个解释是,夏斗寅、杨森叛变以后,因为我们的党没有勇气直接上前领导一切左派群众奋斗,驱逐国民党中右倾的分子,例如徐谦、顾孟余、谭延闿乃至汪精卫等,于是豪绅资产阶级的声势渐次抬头,机会主义的共产党员例如施存统等在这种影响之下,便感觉心理上的变化了!这种变化是有理由的么?即令各地共产党、国民党、工会、农会是如何的糟糕(当然那时国民党绝对不会比共产党更好),即令共产党负责人根据下层报告而有些不明瞭真相的报告,这毫无疑义是革命初期应有的事情。施存统要是忠实革命的分子,应当尽其涓涘[埃]的力量,来帮助整顿下层工作,甚至于自己请求党派往下层工作,以为中国革命建立一部分基础。但施存统完全不这样做,他只知怀疑、烦闷、动摇、消极,结果反投到反革命一方面去!施存统屡次说,他发现共产党的名义在一般社会尤其是内地有一种出人意外的误解,这无非是说许多手工业工人、店员自命为无产阶级与商人斗争,许多农民自命为无产阶级与地主斗争。只要是一个革命的分子,一定没有因此便主张解散共产党,停止手工业工人、店员、农民斗争的理由。施存统为什么发生这种观念呢?老实说,完全是为反革命空气所压倒,而急于要求与所谓工商业者及地主妥协,这便是那时汪精卫的观念,而且亦是那时邓演达、谭平山的意见。施存统从前方回到武汉,又是国共分家空气十分严重的时候,于是那种妥协观念与他素来的革命立场,在脑筋中交战起来了!施存统一生说了很多革命的话,做了很多革命的文章,而且曾经很勇敢的与反革命派在思想上奋斗!但是,现在怎样办呢?是取下革命的面孔,投降到反革命方面去呢?还是与这样严重的豪绅资产阶级的反革命倾向奋斗?这种“天理”“人欲”之争,自然使他“感着思想上极大的烦闷”,而希望陈独秀赞成邓演达的主张,以“解散共产党,改组国民党”的一句遮羞的话,将全党卖到唐生智、汪精卫的名下。那时还改组什么国民党呢?若没有暴动打倒汪精卫、唐生智的决心,改组国民党时,预备将他们放到什么地方去?再不然,那个已经改组的国民党又放到什么地方去?邓演达自己提出这一个无办法的办法,结果眼见得办不通,便逃到莫斯科去了!陈独秀又不肯赞成解散共产党的办法,于是施存统怎样办呢?现在,不仅是烦闷,不仅是希望邓演达,希望陈独秀而已了,开始要为自己打算盘!然而施存统并不是向来不要面孔的,而且不比詹大悲、李汉俊已经有了固定的厅长地盘,而没有共产党籍的危险,所以他在反共高潮中,而且外面形势尚未分明之时,不能不表示其徘徊、观望,他不愿意退出共产党,在有一个时期我相信是真实的事情。但他又感觉得共产党的前途没有希望,便是他所说的没有一个好的“明天”,没有一个有望的“前途”,他能够玉洁冰清的为共产党长期守节么?于是烦闷到了极点了!身体衰弱了、消极了!病了!可怜的上层小资产阶级分子啊!你看他是如何的脆弱,如何的动摇,而易于为反革命所软化屈服啊!自然,那时我们的党一定要负一部分政治的责任,因为中央的指导机关乃至我们这一般负责同志,都没有坚决斗争的决心与勇气,充分表示出张皇狼狈弃甲曳兵而走的不堪状态(这一段历史,可以说是共产党八年来最丑的历史,我们在去年八月七日的中央紧急会议已经加以严厉的批评,而且对负责同志施行严重的惩罚),因为这样,不但使党外左派纷纷投降敌人,便是党内有些小资产阶级成分脚跟稍为不稳的人亦便站脚不住了!但是烦闷、消极、病,能有一条出路么?经过两个月,外面形势亦渐渐明白了,于是施存统决定了退出共产党。

  在我离开武汉以前,我已经奇怪施存统的精神异常,而且尤其奇怪的,是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结束之时,他用政治总教官的资格,将一切政治教官的薪金一千余元通通代领起去了,连请长假未回校的梅思平(后来才知道是投到蒋介石方面去了)的一分薪金都代领了去。我那时一方是学校公开负责的人,一方又是学校里我们的党的支部负责的人,我察觉了这件事,深深不以他这种办法为然,我并且曾经向军委负责同志郑重说明,这种趁火打劫的吞款贪污的事,必须加以彻底查究。后来我离开了武汉,不知这事的归结如何!我对于我的老朋友施存统,向来表示相当的敬意,那一次我才对他的人格发生一种疑问!现在,我有些明瞭这件事的真正意义了!施存统在分共之时,已经准备了一个徘徊观望的时间,所以他一方称病不肯离开武汉,一方却预备了这一笔款项以供给自己的衣食住费用。这种进可以战,退可以守的办法,真只有聪明的小资产阶级学者想得出来而且做得出来!我猜想这两个月中(当然实际不满两月),施存统除了烦闷、消极、病以外,亦一定还有些活动!探听汪精卫等分共办法啊!与李汉俊等暗中来往勾结啊!一直到八月底!形势大致已经明白了!叶、贺军队虽然在南昌有一次政变式的暴动,但并不是进攻反革命,而是逃向赣东千山万岭的中间去,差不多变得没有消息了!鄂东、鄂南在分共以后的暴动,又因为运用政策的错误,一时没有胜利的希望,武汉方面投机分子申明退出共产党的小广告,成篇累牍的恬然不以为怪(这自然是我们党最大的耻辱与最深刻的教训),而且汪精卫、陈公博等又间接吊起膀子来。于是施存统决定了!“共产党事实上已经没有办法,而且退出共产党亦已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投降到国民党方面来,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危险,怕什么讥笑与谩骂呢”?逃得一条狗命,而且有好的“明天”,与有望的“前途”,古人不说过吗?“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施存统,“勉之哉”!

  施存统现在做文,一则说“更深的考察”,再则说“我细细想过,想了许多次数”,这是什么意思呢?不要以为这只是为了假装一个学者的面孔。我相信他所说的亦确实有几分事实。施存统为了他自己的“明天”与“前途”,已经走到反革命路上来了,但他是一个“理论家”,他怎样见人说话呢?尤其是最不幸的,他所依附的一派反革命势力汪精卫、张发奎等又是走的倒霉的运气,他现在逼得需要为他们帮蒋介石造理论,他如何能够不更深的考察,细细想,想了又想呢?但我告诉施存统,你这样想有什么益处?你偷了几句第三国际与中国共产党的唾余,要想来证明第三国际与共产党的主张不适国情,反转是冯自由、张继、戴季陶、蒋介石、汪精卫的主张适合国情,这会是可能的事么?不要梦想你这样绞尽你的脑汁,你可以找得着一个理论上说得通事实上做得通的什么办法?只要你知道共产党的言论无法封锁,共产党决非用压迫屠杀手段所能消灭,那便可以知道你是徒劳!你努力去想,却创造这些欺骗工农贫民的理论(?),仅仅可以加重你的反革命的罪状,将来总不能逃避你所应受的制裁!

  施存统说,他承认“党是一种工具,不是目的。我们是为革命才来组织党,为民众利益才来加入党,决不是为了党才来革命,为了党才来拉拢民众”。这几句话是一点都不错的。但他劝人家抛弃一切党派的成见和偏见,并且说不要妄想包办,他自己却无论如何看见国民党之种种缺点与腐化,死咬着要为国民党奋斗,而且要消灭其他一切的党,尤其是念念不忘的,要消灭他自己所认为“还有二百多万确定的无产阶级做基础,且有鲜明的共产主义做旗帜,在事实上在理论上还说得通”的共产党,这不是党派的成见或偏见么?这不是妄想包办么?这不是为了党才来拉拢民众么?嘴巴打得好清脆啊!国民党的内部,一点什么亦没有,共产党的内部,却正在一天天刷洗机会主义的余毒,在极正确的完成民主革命的目标之下奋斗,但施存统偏要抱着国民党的死尸,认为共产党非消灭不可,这是为革命么?施存统说,如果他反革命了,当然要被别人来革命,算不了什么一回事!说得如何慷慨啊!但我想,施存统现在站在反革命战线上,正是因为惴惴然于共产党之革命的即要到来,所以不能不抱着死尸而祷求其显一回圣,以消灭共产党之后患罢!离开无产阶级领导的,无论你自称为右派,或左派,反革命的国民党,或革命的国民党,客观上(这三个字施存统最懂得)总一定是资产阶级的工具,总一定要被共产党来革命。怕有什么用呢?一切卑鄙的挑拨与煽动有什么用呢?共产党已经决心组织无产阶级群众领导工农贫民完成民主革命,这样严整的阵容与伟大的力量,很有把握的能扫尽一切的反革命派!

  自然施存统所说抛弃党派成见偏见,不要妄想包办,还有一个双关的意思,便是说,他是为哀求国民党内各派领袖而说的。他一面说要改组国民党,一面却已经充分表现他准备与各派妥协的精神,亦可以证明他的说话无往而不是欺骗!我最笑他无耻的,他谈国共两党的分裂,一方要假装出公平冷静的面孔,说一句“有许多个人的原因”,不错,试问问他,是谁个个人的原因呢?是蒋介石吗?是李济琛[深]吗?是汪精卫吗?是唐生智吗?是何健吗?是许克祥吗?可怜施存统如何敢说呢?他只有说“这些是是非非,我此刻也不忍去讲他。”这便是学者的态度了么?真是不怕笑死天下人啊!施存统除了“指冬瓜骂葫芦”,实际不敢得罪一个有力者(自然我亦知道,假如蒋桂战争爆发以后,对桂系亦许不客气一点),那样如何能改组国民党呢?没有办法了!只有要求各位大王抛弃党派成见偏见,不要包办,马马虎虎改组一下子罢!“国民党现在实在太丑了!这样下去便会要被共产党革命了!共产党革命一来,不是大家都要死吗?依我的话大家马虎改组一下,亦好骗骗人,延长两天寿命罢”,但是,施存统这种哀求会有结果么?不会的!从前多少人哀求张作霖、吴佩孚、孙传芳及其他大大小小的王爷们,联合起来抵制南赤、北赤,但有什么用处?现在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白崇禧、李济琛[深]诸位王爷不是一样的角色吗?施存统尽管哀求罢!工农贫民已经在这里准备着“磨刀霍霍杀猪羊”,我们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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