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呢？使全家跟着吃苦呢？|恽代英

退学呢？使全家跟着吃苦呢？

　　（一九二五年一月十七日）

　　代英：我是一个幼而无父的农家的孤儿，我的母亲和伯母，都不满意我出外读书，然而我对于求学，是火一般的热心，虽几经家庭挫折，未尝稍为灰心。今因寒假旋里，见我伯母病的不了，使得我不冷而战。当时我便自思道：“依了她老人家的心志（退学）吧？我已经在师范学校住了五分之三了，再有二年即可毕业，（退学）岂不是‘功亏一篑’吗？而且我在家能够做什么？举锄务农么？我有一身‘死懒怕动’的毛病。充当小学教员么？自觉学识有些不足，而且也不是长久之计。”全家提起我升学的话，都是颦眉发愁，而且经济也是一大问题。连年我沃农业不收，我家虽不能说“一贫如洗”，总也是贫寒的很，要是我只顾前往求学，岂不是叫全家跟我吃苦吗？这真是教我寸步难行！讲起“个人主义”，我自量不配，而且实在不能；说到“家庭主义”，只好抛弃一切，草木以死而已，还作什么事，求什么学问呢？现在我进退两难，应走向何方，请你指教！！

　　张景良，于山西，曲沃，东庄

　　景良：你的问题是普通青年所要遇见的。国家不能把赔款外债移来免费的供给一般青年的教育费用，同时，国家又没有法子保障人民的生计，使一般人民家庭不至于一天天陷于更困难之境，这样，自然会有许多青年同你一样的感觉苦痛。根本的解决，只有改造国家，使他能担保每个家庭都有力量使子弟受圆满的教育，（例如讲求改良农业，使无水旱歉收，分给田地，安置工作，限制租额，规定工资，都可以加增每个家庭的收入。）最好是使他能直接负责免费的给一般青年以圆满的教育。只看见个人与家庭，是没有方法解决这种困难的。

　　眼前的事，只好看你家庭的财力说话。若还可以求学，自然你用不着徇家中人们的意思。若实在无力供给你求学，那却只好打断你自己求学的痴想了。至于你说务农则你有“死懒怕动”的毛病，当小学教员又才力不足而非长久之计，我以为这都不成问题。倘若你务农则“死懒怕动”，除了务农以外，什么事是“死懒怕动”的人所能做的呢？强盗亦要费穿窬之力，官僚亦要费钻营之力，其余正当工作，自然没有一件是“死懒怕动”的人所能做的。你若不肯改“死懒怕动”的恶习，便再读几年书，亦未必能做任何事情；你要肯改这种恶习，便今天去务农亦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说当小学教员才力不足，才力不足正好用学习的精神做去，虚心谨慎，自然可以使才力日益进步。

　　我们最希望有些自知才力不足的人去当小学教员，这此[比]那些愚而好自用的小学教员好多了。至于小学教员报酬之微薄与地位之不安定，自然是不待言的；然而别的像你这样的青年所可就的职业又那一件比小学教员会要好些？我的意思，今天我们一般青年，只可以说找一个小学教员一类的事业以苟延残喘，在这苟延残喘的期间，最要是拼命尽力赞助革命运动，只有改造了国家，才可以使一切事业安定而报酬加厚的。

　　我不知道除了改造国家以外，有什么可以更满意的解决你这问题的法子。

　　代英

　　载《中国青年》第六十二期

　　(1)本文是恽代英与读者张景良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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