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代英·民国七年六月日记(2)

六月日记(2)

　　六日　星期四

　　六点起，盥漱。八段锦。日记。　七点至伯言处，取少文所有置于启智图书室之书至校。八点半即在室中编书目。十二点至邮局取青年会所汇洋五元七角，即购《东方》一册。归，饭。阅《东方》一点四十分至校，仍至图书室料理庶务。四点开馆，秩序颇佳。余于此时查考中国商战每年损失，不能得其数。归，教耀苍弟国文。六点半往校，又因人数不齐，且须挂图书室中博物图，未开会。后遂在室中办事，又略闲谈。后至全叔处，谈话。回，八段锦。睡。（十）4　（十一）3　（十二）1。

　　启智图书室成绩甚好。看书者多守秩序。前惧未必有法能禁同学之闲谈或随地涕唾，今乃知凡来此者，皆不愿他人之有此等弊病。吾等苟揭示禁止，彼正有借口，以互相禁制，故此弊自绝也。

　　同人及其他友人多喜以此室为游息或阅书地，盖静而雅，固可爱也。余每觉寝室太喧嚣，若自习讲堂更无论矣。果皆陈列如此室，使学生皆翛然自适，于修学不有大益乎？

　　七日　星期五

　　八点起，盥漱。编国货单。九点半至校，查民国财政史。又至图书室。至寿民处。上街。回，一点，编国货单至二点半。睡至四点。至校图书室阅少年丛书《林肯》，五点回，记日记。（一）（二）（三）（四）0　（五）7　（六）7　（七）5（八）0　（九）6　（十）2。

　　实日程四十分。扣晏起十分。耗时五分。实二十五分。

　　六点半社务。（十一）6　此后在图书室中阅《东方》二篇，英文一篇，又略办事。（十二）7　九点半回。作国货单启。（十三）8十点半八段锦。日记。洗浴。睡时十一点。

　　明日（二）（四）（五）（六）（七）改编国货单。（八）开会。（九）自由阅书。

　　

　　八日　星期六

　　五点二十分起，通便，八段锦，盥漱至四十分。编国货录至八点，略睡二十分，又编至十点半。睡至十一点三刻，乃偕耀苍弟至全叔处。与赞庭兄等论实在材干之不可少，酒肉朋友之不可恃。一点三刻回，作仁社报告。又编国货录至三点。此后开会，又自由阅书。（一）2　（二）6　（三）0　（四）8　（五）7（六）2　（七）5　（八）8　（九）8　（十）0。

　　实日程六十七分。贪睡误事扣十分。实五十七分。

　　五点回，至仁社开会。遂与复初等谈。回又与濬生、希葛等谈。回，八段锦。睡。

　　希葛前言，有经营学校园事，约每月可有入款，平均二三串，此亦佣读主义中所应有事也。余等前谋设养鸡部，事未成而累叔澄师用钱十余竿。希葛意或即在养鸡部地种菜，此亦或为吾等掩羞之一法欤。余思希葛果为此与叔澄师商议，必可得允许也。

　　希葛又言，学生经理图书馆亦可做得到，但须酌量免除学费。余意将来图书馆可迁至教务室设大餐桌二张或三张，现在启智图书室之图书，仍可酌量存入。现在之启智图书室，则可改为阅报室。而将板壁打通，如此图书室阅书者，自较今日为有起色，而亦学生佣读之一机会也。

　　九日　星期日

　　九点起，编武汉国货调查录。觅可寄存之书。一点饭，后又编调查录，二点一刻字成。以后又写安禀及致清泉和尚一片。三点至校阅书。偕聘三、成章、仲清出街。五点与海观至伯言处。回，饭，睡。到会稍迟。六点三刻至七点半社务。（十一）4失时扣五分。此后与长青谈，遂因互助社人公议，请其至启智图书室谈话，言日人之谋我颇详，甚满意也。（十二）10　九点四十分回，日记，八段锦，十点半睡。（十三）10　晏睡扣五分。明日改。

　　今晚启智图书室之谈话，余甚喜其形式。社外人亦有列席者。长青虽未先事预备，然言语亦尚可满人欲望。余思如能常为此等形式之谈话，于交换智识，固为有益，且养成说者听者在公共场所之一切良习惯，互敬亦且互助，且余等近来晚间之光阴常消耗于无味之闲谈，果常有如今日之谈话，岂非犹贤乎？余思景陶之扶乩的经验，颇可为吾等此项材料之一。又吾望子俊或亦有可为此项材料之谈话，更望从互助社他人得他友之新奇谈话也。

　　十日　星期一

　　五点起，盥漱，八段锦，搬书箱。（一）6　三十五分《书经》至六点半。（二）8　此后服务休息。（三）2　五十分作《精神病学》试题。（四）6　八点吃粥。阅《青年会倡立者》。三刻，作世界近百五十年大事表至十点。（五）5　此后长青、海观、绍文相继来谈至十二点。（六）8。　此后又略作百五十年大事表。饭后出，至伯言处。劝少文还校欠款，未生效力。一点半偕至校。遂至务初处。与刘子年君等谈，以力行为救国惟一方法，至三点。（七）10。

　　务初告我，谋暑假中发起图书会、塾师会，用意颇佳。此后至校与六一同出，为印国货调查录也。四点回，允助六一之友。（八）8　此后自由阅《东方》三篇。（九）6　此后日记。写信。休息。（十）2。

　　日程八十五分。失约扣五分。耗时扣五分。实七十五分。

　　青年会最初由于二教徒之祈祷会，其成立在一八四一年至一八四三年，会员渐增至二十七人。一八四四年六月六日为青年会第一次会集，会员十二人，收捐三十先令。初名布业宣道会，七月乃改今名。至十一月出席百六十一人矣。翌年三月有分会，始以六十金镑聘一干事。十二月始设查经班、演说会。至一八四八年支会渐多。翌年会中乃设图书室、阅报室及附属学校。一八五一年刷小本三十六万二千本，分赠观大博览会游客。翌年威廉·乔治至法设青年会，澳洲、印度、加拿大、美国支会亦成。一八五五年各国青年会始作联合大会于巴黎。一八六九年设巡回干事。一八七三年有青年会者四十国，会员八千余矣。距最初发起仅二十六年耳。

　　六点半至七点半社务。（十一）6　此后跑三周。遂偕仲清至其家，与岳父商定假中使仲清住花园。回，九点半睡。（十二）10（十三）5。

　　十一日　星期二

　　五点四十分起，盥漱。八段锦。（一）0　六点《书经》至六点半。（二）4　此后服务，洗痰盂。（三）2　六点五十分作精神病学试题至八点（中杂食粥）。（四）6。

　　此后至永盛印字局，问印刷费。又至长街欲购阳伞，不得。至模范演讲团，阅报至十一点许。出，又至付集文，文藻斋、乾记印书局，二点回校。（五）10　（六）4　此后回家。又渡江至民新学校，少憩。又至国民新报社、中亚印书局问价，回时六点半。（七）8　（八）8　（九）8　回船与潘德芬君等谈，潘君大受感动。（十）4。

　　日程七十五分。妄念扣十分。实六十五分。

　　六点半至外国语第一师范，遇禹功、荫楼，少谈。回，约近八点，雯初在校。（十一）6　此后海观在校谈话，有味，但无甚精采。十点余回，睡。（十二）10　（十三）5。

　　职业之问题不得正当之解决，不知误了多少有志之士。余意余必极力奋斗，以免堕于职业不神圣之域。余立脚如定，必联合同志为将来就业之志士，各引至其相当之地位，庶几人才各得相当之发展，不至中途以不当之压力至于摧折。吾意中每有一职业神圣军之影像，或吾乃为夯旗先导之人乎？余之道德学说，愈接近困难而自励愈甚。自信不如他人之为说，专门自己立于不负责任之地位，或平时尽说大话，事到临头便图躲闪也。

　　陶行知先生言，生利主义之职业教育，易养成学生自私自利之心。此语以吾自身及他人之经验，皆有以信其然。然此不足以为反对生利主义之职业教育之理由也。盖自私自利者，凡营生利之事者，必至之结果，如猜忌倾轧，亦为普通常见之事，然即不行此等教育，学生脱离学校，终当营生利事业，终不免自私自利，则何如？在彼未脱离教育时，使之为生利事而防遏之，使无堕于自私自利之为愈乎？且能生利，且其人必切实而活动，加以互助精神，则近道矣。

　　十二日　星期三

　　五点一刻起，盥漱。八段锦。（一）3　五点半《书经》至六点半。（二）8　此后服务，洗鞋。（三）2　六点五十分写信至九点半（中杂午餐）。（四）6　此后作文至十二点。（五）7（六）8　下午访刘仲虎、佘子畏二君，不晤。至鄢东升，付洋十元。渡江，二点至中西旅馆。得款后又至爱国公司等处。回，五点。（七）10（八）6　（九）6　饭后六点教耀苍弟国文。（十）4。

　　日程八十一分。不诚实三事扣十分。切改。妄念扣十分。实六十一分。

　　六点半开会。后即在启智图书室论佣读主义。兰轩有志为商店写字，此事应不难做到。希葛颇望能服务图书馆，又欲开垦学校园，此皆可有成功之希望。吾意如吾在沪滨有可为同人佣读之助者，必竭力助之也。回，略记日记。

　　告子强弟，暑假莫但用以补习、复习，如此则需时少而暇时多。懒惰为万物之原，暇时多，实使人懒惰者也。说者谓：暇时多可以休息，实则此暇时多用于博奕，谓为休息，其劳心力犹故也。且但补习、复习兴味少，亦易为他事所夺。盖此本非积极的事，故易夺也。由此可知，假中不可不为助人事业，或特别之自修事业。又求助于友亦有必要，非有友人互相维持，甚不易免于罪恶也。

　　告同人，谓一般有能力学生在校之时，以无其他必要情形，故不知抑遏其高傲偃蹇状态之必要。朋友之不愿交者则不交之，事务之不愿作者则不作之，故此等学生纵其性情特甚，然此就其将来就职业言，无异自杀之一法。盖不交不愿交之朋友，不作不愿作之事务。苟有碍于其业务之进行，则必影响于彼之生计。故此等学生非保其此等状态而穷饿以死，即因求生而舍其此等状态。此等状态舍，而附丽于此等状态之高尚品格亦从而舍去，故降于恶社会矣。救之之法，一提倡学生交际，二提倡学生服务，养成事人习惯。

　　十三日　星期四

　　八点三刻起，写上父亲大人安禀后，吃粥，拜节。回作武汉国货调查录白话序。吃饭。至岳父处。至校，偕濬生、成章、希葛、云鹄，遇海观，遂同行至抱冰堂。又至电话局参观。回时五点半，余与希葛、养初、云鹄、成章、濬生、兰轩及刘君光国（宽之）欲至同庆楼吃面，但门已关，乃约至我家吃面。面后偕至李立夫处谈。出，送同人至校。回，十点，浴。至十一点操八段锦。睡。（十一）3　（十二）8　（十三）5。

　　明日暂行日程：第一时如前。（二）改订日程。补日记。（三）如前。（四）补日记。早餐。作发起国货实践会草章及其他仁社议案至九点。早餐不得过二十分。（五）九点访刘、佘二君。（六）十点至校上课。以国货调查录稿示李师，能上午往印最佳。（七）如前。（八）偕子发弟出游。（九）（十）（十一）如前。（十二）助人。决不在校闲谈。（十三）决早归。

　　濬生述雯初言，如地方报纸每日辟一栏，记载地方教育状况，褒善诛恶，无枉无纵，如此教育界人自然不敢不勉。立夫师亦言，如报纸注意国货，常将其优劣批评而刊载之，于国货必有益。此等意见均是。余亦素主张报纸中加地方批评一栏，任人投稿，论地方上事，虽一电灯之不明，一便池之不洁，均可投稿。而投稿者，各负文字之责任（凡激烈谩骂语，仍必然删去，因此本非论事善良之态度，且每于事无益有损，又此易养不文明之习俗也）。如此则各方面皆将赖报纸之监督而发达，昔之报纸每言监督政府，政府既不可监督，不如改而监督社会。惟办报者，必精白乃心，非敷衍故事，亦非于中取利，则地方始收实效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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