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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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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是我应当不同白苹见面就去窃取呢?还是我先去会见白苹再乘机窃取呢?白苹现在一定不会在家,我可以趁她不在设法去窃取;但是我一到她家,在情理上我只能见她不在就走,戒者一直在那里等她,决不能耽了许久,偷到了文件就走的;如果我要先会白苹,那么我就得先去舞场看她,可是她也不见得在那里,就是在,也一定有许多人包围着她,那么她会约我一个时期去看她,这样受了她约期的限制,如果在她所约的期前去就有点唐突了。我走出槟纳饭店,衡量着这两种计划,在大西路上走着。 才八点钟吧,街头已经很寥落,路灯显得分外亮,照我人影在地上摸索,天上凝云如冻,淡淡的星影如泪痕,街树现在只剩枯枝,更显得电线杆的消削。我顺着街树与电线杆走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旅客,也像是深夜行窃的小偷。 有汽车疾驰而过,里面都是日本军人,这时正是他们夜乐的开始,也许正约着白苹预备狂舞豪饮到天明呢! 汽车行已被封存,街头也没有洋车,我需走到静安寺才有电车可乘。于是我排除了一切的感念,加紧了脚步。 快到静安寺的时候,我看到一家花店,布置得很好,提醒我进去选买了一束美丽的花束。在静安寺左近,我又买到一些水果,这才坐车到白苹地方去。 我已经好久不来白苹地方,到楼上的时候,心里有一种不自然的情绪。但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我小心地敲门,有一种偷窃者的心理使我心跳,应门的是阿美,她一见我就说: “是徐先生,怎么好久不来呢?” “我知道白苹是很忙的。”我说:“她有没有在家。” “没有。” “可以进来么?” “自然。”她说。 我把花与水果交给阿美。我个人走进客厅。客厅的布置稍稍有点变动,但看不出有什么客人常来。阿美倒茶给我。我说:“我住过的那间屋子,现在也租出去么?” “没有。”阿美说:“现在纯粹成了一间书房。” “我去看看去。”我说着站起来。 阿美跟在我面前,到了那房间的门首,她上来为我开门。我一眼就看到四壁的图书,我像吃惊似的,不觉叫出: “书?” “是白苹小姐的朋友寄存的。” 房间布置都已改过,中间是一只写字台,写字台前面是一只小沙发。再前面是矮长桌;四周放着软凳。矮长桌上面是烟灰缸。写字台上面有零乱的书籍与信札,似乎有人在办公似的。我略一瞥视就走到书架前面,架上大多数是经济学与政治的书,英文的居多,日文的不少。偶尔还有几本法文书。 转瞬间我发现阿美已经出去,我忽然想起一个计划我跑到外面,看到阿美正走进白苹的卧室,我跟着进去,我说: “我可以走进来么?” 阿美笑了“白苹小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一定。” “近来回来得早么?” “还早,”她说:“最近很少晚回来。” “那么我在这里等她。” “要不要我打电话给她?” “不要,”我说:“我也没有要紧事,不过好久不同她见面了,今天想同她谈一夜,你愿意为我买点东西么?” “买什么?” “上好的烟,高贵的酒,新鲜的点心。啊,做点丰富的sandwich,美丽的果子冻,好不好?” “怎么,这么高兴?” “好久不来这里,”我说:“这里成了久违的故乡。”我说着拿钱给阿美。但是她说: “这里有钱。” “不,”我说:“这是我的事情。” 阿美收了钱,她拿着白苹房中的花瓶出来。她让我一个人耽着,我坐下,开始注意那房间,墙上的画换了一幅石涛的山水,同任董叔的字条。家具略略有点更改,所有的书都已搬出,大概是搬到书房里了,桌上有几本American 与Harper's,我正想拿一本翻阅时,阿美捧着花瓶进来,瓶上已插好刚才我带来的花束,我说: “近来客人多么?” “很少,很少。” “梅瀛子小姐常来么?” “一直没有来过。” 阿美一面说,一面把花瓶捧到白苹床边的灯桌去。放好了花,她说: “那么我去买东西了。” “好,谢谢你。”我说:“你要锁门么?” “你要耽在这里么?” “假如你不当我是外人。”我说:“这个房间令人坐下来不想走。” “那么你就在这里。”她说:“我出去了。”阿美的人影消失后,我听见外门阖上的声音,于是我轻轻的站起,我的心突然跳起来,我迟缓地走到外面,到门口看看阿美的确走了。我巡视了每间房间。发现现在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我自己,但是我的心跳得更紧,我走到白苹的寝室。 厨门锁着,写字台当中一只抽屉也锁着,我将其他可开的抽屉,一只一只查阅,有一只里面放着两三封信,在一封是日文的,我很想看她的信,想证明她究竟她的身份可如梅瀛子所料,可是我没有时间,我必须很快把可能检查的都查到,如果是有锁的地方,那只有在阿美地方骗钥匙,或者将白苹灌醉,偷她身上的钥匙。我翻遍了所有抽屉,连五屉柜都在内,竟没有梅瀛子所说的东西。最后我走到她后面的衣箱间,但门锁着,我无法进去;于是我走到那间书房,写字台抽屉有三只都锁着,没有锁着的都没有什么东西,有一只满满的都是信,有一只是零星的杂物,有一只是一些账单与信封信纸。那间房间布置很简单,再没有地方可查。 我想这一定是在锁着的抽屉里,抽屉的锁很讲究,决不是可以随意打开,我想撬开抽屉的底板,但撬开似乎不难,而放上去可就难了。我预算阿美出去要半个钟头,现在已经过去一半还多。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有等白苹回来时,设法叫白苹开这中间的抽屉,我觉得这是最可能放那文件的一只,又要她偶尔在我面前打开,让我确实知道那文件在里面,我明天想好开抽屉的办法再来,那就有把握了,但是我怎么叫她为我打开抽屉呢?我异想天开,捡出一张名片,用桌上的钢笔我写: “什么时候你打开这抽屉,什么时候请你打电话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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