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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叔衡同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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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五月十二日) 一 有人说实嗣在征粮工作团,工作不错,能接近群众。 提起式山、实嗣总不免记起她俩的父亲——何老头叔衡同志。 叔衡、梦周、凌波、我,年纪差不多,同里、同学、同事,朋友而赛过兄弟,后来同参加革命,同做共产党员。常戏言:“谁先死,谁就应该替谁做传。”我说:“何老五死,我的挽联是成语四句:‘既痛逝者行自念也;名之所至谤亦随之。’你说如何?”叔衡同志说:“很好”。叔衡同志很笃实又很刚介,随时随地,有人很喜欢他,总也有人很不喜欢他。这状况似乎一直继续到他的死。 叔衡死了七八年,我的挽联:“吟罢低眉无写处!”梦周死了十三四年,曾写过一首挽联,记不起了,也不知寄到没有?凌波于4人中年较少,经年牢狱,摧毁了他的健康,也已是颓然一老头了。 人生如寄,用不着争长些时与短些时,传记更没甚意思,然而总不能不令人有所感。 二 还在党的第16周年纪念会上,对牺牲同志志哀,主席数到叔衡同志名字,我震惊叔衡同志的死已经证实。顿时脑子里涌现着叔衡同志临死时声音与容貌的倔强样子;涌现着1934年9月最后一次分手的情形:一间破旧的瓦房子,摆着几桌自养的猪鸡肉和自种的菜蔬,不知从那里弄到了鱼——这是机关的结束会宴。我从大军突围,他留在当地打游击。过惯了患难中分手,患难中相逢,又患难中分手的我俩,虽然不知道会面何时,但却保持着严肃与沉默。饭后,叔衡用马送我归住处,并赠我一把心爱的小钢刀。 叔衡同志死的地点是福建,时间是1934年冬或1935年春。怎样死的,有两说:一说:叔衡同志被俘,在瑞金到汀州道上,叔衡同志反抗虎狼士兵的侮辱,不肯走,被杀死。一说:被包围在山上,围者逼近了,特务员拖他走,叔衡同志说:“我不能走了,我为苏维埃流最后一滴血”,掏出手枪自击而死。“为苏维埃流最后一滴血”,这话是和我说过的,且正合乎叔衡同志见危不乱的果决精神。所以后一说是很可信。 人如没死光,也许将来在殉难地点还可找到遗骸和死的情状。 三 不能说我能够深知叔衡同志的为人,现只能举人家的说话: 在我还未认识毛泽东同志以前,叔衡告诉我:毛润之是个怎样了不起的人物。他说:“润之说我‘不能谋而能断’,这话道着了。”叔衡同志以不能谋自谦,故很能虚怀接受人家的意见;但也以能断自负,每当危难震撼人们犹豫的时候,他能不顾人家反对,不要人家赞助,毅然走自己的路,站在人们的前面。 毛泽东同志又说过:“何胡子是感情一堆。”不是一堆骨和肉,而是一堆感情;热烈的感情四射着,触着就要被他感动。叔衡同志确是如此。他的感情是统制在高度的正义感下面的。 徐特立同志说:“在莫斯科,我们几个年老的同志,政治上是跟叔衡同志走的。开头都说叔衡同志笨,不能做事。清党事起,大家还摸不着头绪的时候,叔衡同志就看到了,布置斗争很敏捷,很周密,谁说他笨。”特立同志重复地说:“我们政治上是跟他走的。” 叔衡同志对我说过:清党斗争一年多,他最后一次发言后,即做结论。又听到一位工人同志说:莫斯科支部清党斗争,何老头是第一。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但似乎已经论定叔衡同志对党的认识和坚定,是超人一等。 四 叔衡同志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他的诲人似乎摆着正经面孔而又不摆着正经面孔,似乎他向你请益而实则你就在他的陶熔中。他对于我,就是这样。每有异闻,必以见告。远道寄书报写信,能见面必约时长谈。小廉曲谨虽非所长,而重要环节紧急关头总能给你以启示,而且使你于不知不觉中服从其启示。如果说叔衡同志是模范的共产党员,那他不仅是给人以模范,而且善于使人学习他的模范,而且很热诚地希望人家赛过他的模范。 叔衡同志的旧道德很好,是个宗族称孝乡党称第,而且是一钱不苟,律身很严的人。记得在我县蔑称何叔衡为提倡非孝的三无党首领的时候,有一绅士亲见叔衡对其老太爷的侍奉,慨然说:流言不可靠,我不相信反对何先生的哪一位能象何先生这样。 真有天性的人,才能够对国家尽大忠,对民族尽大孝。 五 我不是为着忘却而写,写,为着不忘却。“哲人其萎吾将安放。”写此告人,且以自励。 一九四二年五月十二日 (根据谢觉哉手稿原件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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