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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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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月亮慢慢地溜进了一朵黑云里,大地顿时显得黯淡起来,一阵冷风吹过,树上发出索索的响声,绿水上泛起了粼粼的微波,他们两人的倩影,也随着荡漾着的流水混乱了。 “南,你看月亮突然不见了,冷风在向我们示威,我好像预感到我们的将来,没有好结果似的。” 宝珠的心里,忽然感到凄凉起来,她触景生情地说。 “傻孩子,台湾的气候是时时变化的,说不定待会还要下雨呢,现在月亮被黑云遮住了,一会儿她就会冲破出来,大放光明的。” 江振南说着,心里也很奇怪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为什么也有许多忧虑。 “南,我问你,假如我爸爸不许我和你结婚,怎么办?” “最好说服他,使他的脑子里不要存着外省人本省人,穷人和富人的观念,如果真说不通,那么我们就逃走。” “逃到什么地方去?” “湖南!” “湖南有共产党,怎么能去呀?” “所以我劝你忍耐,等到反攻胜利,我们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宝珠焦急地问。 “不管它一年也好,三五年也好,总之,只要你有信心,每个人都肯努力多做与国家有益的工作,那么,胜利总会来临的。” “如果在胜利还没有来到的时候,爸爸逼着我嫁给别人,那怎么办呢?” “唯一的办法是拖延,用种种好话说服他,如果还不生效,那就只好反抗了!” “反抗?我没有力量,假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只好自杀!” 听到自杀两个字,江振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真害怕宝珠缺乏勇气,不能战胜环境,连忙鼓励她说: “宝珠,千万不要自杀,那是最愚蠢,最没有出息的人干的傻事,一个人要有奋斗的勇气,克服一切困难,活着才有意思,有价值。” “不要说那些我听不懂的大道理,台湾的女人是可怜的,没有你们外省人的自由,勇敢;何况我是养女,我的生命就操在养父养母手里,他们要逼死我,我还有什么力量反抗呢?” 突然两颗热泪,掉在江振南的手上,他连忙紧紧地抱住宝珠,掏出手帕来替她抹干了眼泪。 “宝珠,不要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们的前途是幸福的,今晚我们请月亮替我们做证人,我们来举行订婚典礼。” 月亮真的从乌云里探出头来,照着这一对沉醉在爱河里的青年男女,他们两个人已经成了一个了。 “宝珠,我来划船,你唱一曲‘叫我如何不想他’好吗?” “不!太晚了,我要赶快回去,要不然,又该挨骂了!” 江振南并不勉强宝珠唱歌,他迅速地双手一齐摇桨,宝珠面对着振南坐着,她的表情显得特别悲哀,眼睛里荡漾着亮晶晶的泪珠,她的心里感到一阵阵凄凉;也许是乐极生悲,也许这是一个甚么不吉祥的预兆,明朗的月亮,突然又被黑云吞没了,而且竟下起毛毛雨来。一阵冷风像台风似的猛烈袭来,小船差一点翻了。振南叫宝珠赶快穿衣,宝珠却突然站起来握住了振南又湿又冰凉的双手,她和振南偎依着并排坐在一块,望着朦胧黯淡的潭边景物,凄然地说: “南,如果一阵台风吹来,把我们两人都吹翻在水里,那才痛快呢!” “不,我们要在暴风雨中奋斗,我们要创造一个光明灿烂的前途!” 后来他们两人一同划桨,很快地划到了码头,付了船钱,一看湖里还有几对恋人,在那儿喁喁情话,振南还想再玩一会,但宝珠坚持赶快回家,连振南约她喝杯咖啡都拒绝了,他们便搭了最后一班火车回了台北。 五 李宝珠好像做梦似的,方才是在天堂生活,而此刻却堕在十八层地狱受罪了! 她和江振南分手以后,蹑手蹑脚地轻轻走到门口,用亲切的声音叫了一声:“阿妈”,李阿狗一听到她的声音,便怒火上冲,阻止妻子去开门,他自己拿定了主意,要在今晚结结实实地将宝珠教训一番。 “阿爸,是我不对,回来太晚了。” 赛珠见来开门的是李阿狗,连忙低着头颤声地说。 “不要脸的贱货!这么晚回来,你和那姓江的小子到那儿开旅馆去了?赶快老老实实说出来,要不然,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李阿狗一面说,一面气愤愤地,把预备好了的直径有两寸长的圆棍子拿出来,故意在宝珠的眼前摇晃了几下,明明是向她示威;这时,宝珠的母亲也出来了,她一手将圆棍子夺过去,像个和事佬似的劝解道: “阿珠,你赶快跪下来向你阿爸叩头谢罪,你发誓下次再不回来这么晚了。” “阿爸,下次……我……我再不……不回来这么晚了!” 宝珠真的磕了一个响头,流着泪呜咽地发了一个心不由衷的誓。 “快说出来!你和那姓江的小子,究竟到那儿开旅馆去了?” “开旅馆”!这是三个多么刺心的字眼,宝珠听了,几乎要呕出鲜血来了。 “阿爸,不要冤枉女儿,我和林美子看电影去了,所以回来晚一点,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你还敢抵赖?有人亲眼看见你和那姓江的外省人在北投新生庄开房间,你这么无耻,下贱,叫我李阿狗如何做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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