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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无知的老百姓


  早晨接三四组来电话,说有要紧事,希望我赶快回去。火在线巡视的目的,今天又不能达到了。

  一路走来,看到的尽是我们的弟兄在做工事。许多受伤了的战士,流着鲜血,在挣扎着一步一步地走;有些伤重的,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真惨极了!听说有一个连长,陷在泥田里过了两天两夜,好容易才遇到两个老百姓从那里经过,连长出两块钱的代价,请他们抬到野战医院;他们要求先交钱,后抬人,连长照办了;谁知抬到半途,他们将伤者往路上一丢就跑开了,幸而遇着一个伙夫从那里经过,把他背了回来。

  凡是听到这件事的,谁都责备那两个老百姓太没良心了!的确,这是对不起受伤战士的事,应该要责备他的;但可怜这些无知的民众,是为了没有受过教育,没有受过训练,所以不知道爱护国家,爱护为国牺牲的战士。我们与其责备民众本身,不如责备地方政府,过去太不把民众放在眼里,太不注意到他们的教育了!

  刚刚到家,就听到轰隆几声,炸弹响得惊天动地。不到一刻钟,有人来报告,炸死了六个挑夫,八个伤兵,地点正在我们刚才经过的桥边。

  “伤兵死得太惨了,有一个炸碎了头;有一个炸断了下身,眼睛还是开着的,有一个腿子挂在树枝上,一只手浮在水里……”

  这一幅幅血肉横飞的画图,活鲜鲜地印到我的脑海里来了。我正想去看,不料抬来了四个重伤兵,需要亲自去上药;同时,一二组派了人来报告,她们今天捉了两个女汉奸,问我要怎样处置。

  汉奸里面有女的,我觉得这是女界中莫大的羞耻。虽然我的上海话说得太不像,也很愿意亲自去审问一番。

  接到三哥的信了,他勉励我:“你安心地工作吧,不要挂念我们,不久我也要到前线来的,我们的血要流在战场上,不愿意在后方,坐着等待敌人来轰炸……”

  我真高兴,为了抗战,我们都把情感武装起来了。占据在脑海中的,只有敌人的凶像,和我们为国牺牲的信念与决心。

  下午去嘉定,马路边的碎尸,已经有人埋了,只剩下一堆堆的血痕,任行人践踏!唉!战士的血呵,马路都被染红了!

  九月廿七夜十二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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